再次睁眼时,眼前的一切已然发生改变,在灯火通明的密室之中,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席坐在前方的榻上。
沈烟的心情还没平复,先前的所见所得仿佛只是一场异常短暂的梦境,但又那么真实。
她的脑海里还不断浮现年轻帝皇的最后一句话。
——未来的烟儿,你是在皇祠吧。
很快,她就被前方席坐在榻上的身影吸引了注意力,只见这人长得跟‘梦境’中的年轻帝皇有七八分相似,看起来约莫二十来岁,他也正在看着自己。
两人对视上,竟有一股微妙的感觉。
他沉默。
沈烟也并未开口打破寂静。
他从榻上下来,身形略显消瘦,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染上些许无措与迷茫的神色。
“你……”他刚开口,就不知道如何说下去了。
他垂眼,抿了抿唇。
密室内,再次陷入诡异的寂静。
沈烟终于出声,“你是陵皇沈初?”
“嗯。”他轻应一声,依旧垂首,让人瞧不见他的神色。
他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因为从一出生开始,他的人生就已经被操控着,他的一言一行都要按照他们的要求而做,没有任何自主权。
他也曾试过反抗,那时他九岁,正是因为这一次的反抗,陆从央等人暗中将他的心灵骨硬生生剖出来,他的体灵骨则被敲碎。
尽管他的体灵骨被修补回来,但却落下了后遗症。
以致于他后来,无法让自己强大起来。
他生前最高的修为,也只是修到了帝灵境一重。
沈烟深深地望着他,看出了他沉默之下的另一面。
在没有进入沈氏皇祠之前,她就犹豫如何抉择。而在经历了那一场‘似真似幻’的梦境后,她好像有了明确的偏向。
她的前前世,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天州皇朝嫡系一脉为何会全部消失,却只留下陵皇沈初?他们消失以后,又去了哪里?
她为何见到那年轻皇后会突然落泪?又为何会产生悲痛的情绪?
那年轻帝皇为何会知道自己来自未来,又为何会精确地知道她现在就在沈氏皇祠内?
这些都是谜团。
归根结底,是天州皇朝嫡系一脉隐藏着什么惊天的大秘密?
沈烟看向陵皇沈初的残魂,轻声问道:“陵皇,你知道我是谁吗?”
陵皇沈初闻言,掀眸,唇瓣微张。
“…长公主。”
他知道的。
因为早在她进入皇宫的那一刻,他就感应到了,她是他的亲人,但那时他无法确定她是谁。
是那十位镇魂战将认出了她的身份,并且告知他的。
她是长公主,她是……
皇姐。
他方才就一直想见她,想问她为什么都消失了,却偏偏留下他一个人?想知道他们有没有抛弃他?自己无法支撑起天州皇朝,让天州皇朝颓败走到终点,他们是不是会怪自己?
可是,等她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想说的话都哽在喉咙中,他无法开口,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涌上心头,让他的心很闷很闷。
沈烟点头承认:“嗯,我是你的皇姐。”
沈初抬眸望着她。
沈烟走近,她缓缓开口:“沈初,虽然我现在已经忘记了八百多年前发生过的一切,但我觉得,我们是不可能抛弃你的。”
沈初那张清俊的脸庞出现片刻的怔怔,回过神来后,眼神略显慌乱,他竟迅速背过身去。
见状,沈烟深深地凝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泛起酸涩,沉默几秒,她说了一句。
“沈初,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听到这话,沈初身形微微颤抖起来,他缓缓转身过来,眼眶泛红,直勾勾地盯着沈烟,眼角处落下几滴破碎的泪珠。
灯火摇曳,光影斑驳,他慢慢地走到沈烟的面前,然后跪了下来。
他伸出手,紧紧地攥住沈烟的裙摆,仿佛那是他唯一可以抓住的东西。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伤和绝望,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剑,深深地刺痛着沈烟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你来得这么迟……”
“为什么……”
“天州皇朝没了……我成了罪人,为什么偏偏只剩下我一人,这对我来说,一点儿都不公平!他们将我关在密室的地牢里,不让我接触其他人,不让我学习,不让我修炼。”
“他们用匕首剖开我的胸膛,将我的心灵骨剜出来,敲碎了我的体灵骨,打断了我的右腿,很疼……疼……”
“他们都说我是废物,说我不配拥有沈氏一族的血脉,也不配做天州皇朝的帝皇……”
语气里透着痛苦与委屈。
沈初泪如雨下,宛若一个无措的小孩,紧紧地攥住沈烟的裙摆,他怨恨过,也释然过,他现在已经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
他想知道,她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很无用?
沈烟的心仿佛被狠狠地击打了一下,隐隐传来刺痛,她低眸看着跪在她面前的人。
她蹲下身来,伸出双手捧起他的脸颊。
看着他的泪,她想起了‘梦境’中的年轻皇后。
她学着母后的动作,轻轻地为他擦拭眼泪,温柔地道:“别哭了,母后若是看见了,会心疼的。”
沈初闻言,泪水更加汹涌。
他小心翼翼地问:“母后…会喜欢我吗?”
“会的。”
“母后会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