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他们听说过您在之前的交战当中曾经释放过俘虏,并且从未残杀或者虐待过俘虏,所以对您印象很不错,至少敬佩于您坚持道义。”
“是吗?”艾格隆一时有些意外。
他倒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被人认为“坚持道义”的时候。
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为什么。
自从希腊开始爆发独立战争以来,起义军和前来镇压的土耳其军队连年交战,彼此之间早已经是血海深仇,而在双方交战的同时,他们的刀剑不可避免地会落到了普通平民的身上。
土耳其军人在希腊杀人放火、将当地人强行作为奴隶贩卖的事情不胜枚举;而起义军也对sl群体进行了多次屠杀。
这场血腥的厮杀,与其说是一场独立解放斗争,倒不如说它已经变成了一场民族大仇杀,而且仇恨随着一场又一场屠杀而越积越深,几乎已经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
而在这种双方都杀红了眼的情况下,参入战场的艾格隆却因为没有什么民族仇恨,所以反而算是克制了。
他只是在交战当中杀伤敌军,抓到了俘虏之后却不会过多虐待,甚至还曾经在战场上释放过俘虏,而且几乎不对平民滥用武力——比起已经杀红眼的两方,他的做法简直是一股清流了。
当然,他这么做也有他自己的考量,并不是出于什么仁慈,为了不弄脏自己的手,他一度打算把俘虏全都交给了希腊人——而留在迈索尼的特蕾莎,出于慈悲心,只是将军官都交了出去,而把大部分士兵俘虏留下来服劳役。
不管原因到底如何,总之到目前为止,他虽然和土耳其军队已经交战许久,但是在对方那里留下的名声居然还不错。
说到底,并不是他做得多么多么伟光正,而是当所有人的下限都已经被拉低的时候,还保持着基本下限的他,本身就足够让人敬重了。
从这一点来看,他的话确实也有可能被对方倾听。
“好吧,那就这么办吧!”于是,艾格隆点了点头,同意了少校的提议。
在艾格隆下达了命令之后,他的意志很快就得到了执行。
很快,在第二天,几个士兵押解着两个被挑选出来的俘虏走出了战壕,然后小心翼翼地向棱堡的城墙走了过去。
他们的手中打着一面巨大的白旗,表明了自己军使的身份。
在他们接近到棱堡前的壕沟时,从城墙上发出了零星的枪声,不过枪声很快就平息了下来,显然军官制止了士兵的开火。
接着,这群人在壕沟前停了下来,然后那两个土耳其俘虏大声用土耳其语喊出了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转送波拿巴阁下的信件的请求。
而在营帐当中,艾格隆和他手下的军官们也都在紧张地注视着那边,期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好在一切都如同他们所愿,在一阵沉默之后,从棱堡倾斜的城墙上同样走出了几个打着白旗的军使,然后来到了这几个人的面前,接着他们和俘虏用土耳其语交谈了一阵,确认了他们的身份之后,同艾格隆的士兵做了交接,把这些俘虏带了回去。
而他们作为使者的使命,也就此达成了——艾格隆的信,将会随着他们而被带入到要塞指挥官的手中。
这封信,艾格隆特意让人翻译成了土耳其文字。
在这封转送的信里面,艾格隆并没有愚蠢到跟守军劝降——眼下的形势他并没有占据太大优势,哪怕劝降也只会被当做耳旁风,所以他宁可不去自取其辱。
他在信中称赞了对方坚守的勇气和毅力,然后简短地提出希望在后天休战一天,以便收敛遗尸,免得突如其来的瘟疫让两边大吃苦头。
当然,在信的末尾,艾格隆还是坚持了自己的骄傲,他宣称自己将会一直进围攻迈索隆吉翁,直到它落入到自己手中为止。
在信送入到要塞当中之后,要塞又重新陷入到了沉默当中,不过仅仅到了第二天,从棱堡当中走出了几位打着白旗的军使,然后越过了两边之间的空地,来到了艾格隆这边的阵线当中。
他们自然得到了应有的礼遇,而使者带过来的信,很快也转送到了艾格隆的手中。
艾格隆立刻让人翻译了这封信。
“尊敬的莱希施泰特公爵 我想您并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字,不过请允许我斗胆向您告知,我叫易卜拉欣穆斯塔法奥玛尔,是土耳其军队的一位军官。
您的姓氏是如此耀眼,以至于直到此时此刻,我仍旧对您充满了尊敬,我也自知自己的名字无法与您相提并论。
不过,恕我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您要参与到这场叛乱当中,于伟大的苏丹为敌,因为我们在之前任何时间都不曾是您的敌人。
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您已经在与我们交战,而我的任务就是坚守于此,不让您的意图得逞。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互相仇恨,出于对我们两方都有利的考虑,我答应您的要求,允许明天您派人收敛将士的遗骸。
对于您手下那些勇士的死亡,我深表遗憾,我也祝贺您拥有如此忠诚、勇于牺牲的士兵。
您在信中说,您会继续坚持进攻,直到胜利的那天为止。
我尊敬您的毅力,多余的话并没有什么意义,您希望胜利,我也希望胜利,所以我们不得不继续用刀枪说话,我将继续坚持守御,直到您退走为止。
真主会保佑我们的。”
看完了这封信之后,艾格隆一时间也有些百感交集。
信中的内容不卑不亢,既表达了对他的尊重,也表明了要坚持和他对抗的决心,所以艾格隆看了之后并没有生气,反倒是对这位守军的指挥官也生起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