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基督山伯爵,现在就在我们这里,就在你旁边的房间里。”
艾格妮丝目瞪口呆地看着姐姐。
一瞬间,她神色变幻不定,从一开始的质问和责备,变成了理解和无奈,她知道,这位“贵客”,不是姐姐能够决定接待不接待的。
她欲言又止,似乎不愿意再刺激姐姐,最后只能叹了口气。
“我早就知道了,跟着那家伙走,绝对没好事儿!我们都算是倒大霉了!”
爱丽丝知道她口中的那家伙到底是指谁,于是劝阻了妹妹,“你不应该这么说,虽然我们确实面临着一点危险,但这不是谁强加给我们的,是我们自己选的。”
“不!不是您选的,是那个傲慢自大的将军!他不光自己野心勃勃,还把自己的所有家人都卷了进来。”艾格妮丝反驳姐姐,“您是被卷进来的,从一开始您就不在意什么波拿巴家族,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您又何必装成什么忠诚分子呢?难道,在那个可恶将军的压制下,您连私下里保持自己意见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艾格妮丝对特雷维尔将军的印象并不好,再加上此时心里有气,所以说得特别不客气了。
然而,爱丽丝听了也生气了,她瞪了妹妹一眼,制止了她的恶言。“艾格妮丝,你在外面说什么我管不着,我不允许你在这个家里,在他的家人面前说他的坏话!将军是个很厉害的人,意志坚定、有胆识也有谋略,他比我们的父亲要强得多!我非常钦佩他,而不是害怕他,我之所以走上这条路,也不是因为我害怕,而是因为我真心地认同他的所作所为,宁可作为其中一员参与进去…”
“认同?”艾格妮丝有些不解。
“是的,你没说错,即使到现在我对波拿巴家族也没有什么好感,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波拿巴家族现在肯出价收买我们一家,愿意出很高的价,而王家是不会这么做了,其他人更不会这么做!”爱丽丝严肃地对妹妹回答,“我们确实在承受风险,但我们也在未来被许诺了丰厚的回报。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将军肯定会比父亲站得还要高,不同的是,父亲得到那些只是因为血统和逢迎王上,而将军是真的靠自己得到了这一切。”
顿了顿之后,她又苦笑了起来,“也许在你眼里,我也已经被世俗污染,变成了一个沉迷于权欲的野心家。可是,对我来说情况完全不同,我的家人都在冒险,难道我能够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然后置身事外吗?难道我不是发誓要同甘共苦吗?对我来说,这绝不只是说说而已。
还有,夏露…我的女儿,我如果可以选的话,我不会让她身处在一个没落的家门里,承受外界的白眼,我会让她得到一切她配得上拥有的东西,她是那么聪明那么可爱,难道她不能像一个公主一样受人瞩目和艳羡吗?难道我们就注定只该被那些不如我们的人排挤在社交界之外吗?我可以忍受这种屈辱,而且已经忍受很久了,可是我不能忍受我的女儿遭受同样的对待…既然他们推开了我们,我们就踩到他们的头上,难道这不是最为公平的结果吗?”
姐姐的反问,顿时让艾格妮丝说不出话来了。
她心里知道,自从姐姐嫁给埃德加之后,原本对特雷维尔将军不满的那些名门世家们就对姐姐关上了大门,就连父亲也同样对她几乎不闻不问,姐姐虽然并不在意这些,但是在心里积累着怨愤也十分正常合理。
但说到底不是当初你自己昏了头选的…这句话她就不敢说出来了。
夏露,是啊,夏露那么可爱,她理应是舞会里最耀眼的明星,怎么能被排斥在社交界的大门之外,作为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小家碧玉生活下去呢?明明她也姓德特雷维尔…一想到这一点,艾格妮丝突然又有点理解姐姐的想法了。
就在这时候,爱丽丝也镇定了下来,她收回了罕有的激动的怒容,然后又露出了平常的笑容。
“所以你看,我没有被人胁迫,而是主动参与进来的,我真心地希望陛下的事业能够成功,然后带领我们平步青云。而你不一样,艾格妮丝,你在我们之外,而且你之前已经为我们帮了足够多的忙了,你并没有任何的义务再牵涉其中,我只是把这些告诉你而已…”
“我知道了。”艾格妮丝咬了咬嘴唇,然后主动安慰了姐姐,“好吧,基督山伯爵来了,但那又怎么样呢?一切并没有那么糟糕。说实话我挺欣赏那家伙的,虽然身手一般,但是性格挺好,也算是有勇有谋了,配得上当我朋友了!”
“现在别再用基督山伯爵来称呼他了,免得惹出新的乱子来,他现在有了新的化名,来自帕尔马的贝利维伯爵——而且他准备暂时在巴黎长居,我准备为他提供应有的帮助呢。”
艾格妮丝虽然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但是她当然也猜得出来伯爵要“在巴黎长居”意味着什么,只是她此刻也不愿意再给姐姐增添新的烦恼,所以反倒是当做没事一样欢快地点了点头,“嗯!那挺好的,我也帮帮忙吧,毕竟也是个远道而来的朋友,作为巴黎人我可不能有失礼数呢。”
爱丽丝早就知道妹妹会这么回答——而且这也是她在期待着的回答。
就客观来说,她利用了姐妹亲情,让艾格妮丝站在了自己一边提供帮助,正因为她心里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满怀愧疚,根本不敢再和妹妹对视。
“我想他也很期待能够再见到你,跟我来吧——”她直接站了起来。
艾格妮丝自然不会有异议,于是也起身跟着姐姐一起过去了。
随着会客室的门被再度打开,早已经等候在这里的埃德蒙唐泰斯,终于见到了艾格妮丝。
他立刻就站起身来,行礼并且恭迎这位少女的到来。
也许是回到巴黎之后深居简出、同时又锦衣玉食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