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黄昏的金色阳光铺陈到爱丽舍宫宏伟的建筑之上时,巴黎也迎来了它又一个平凡的下午。
作为首相官邸、帝国政府的核心机关所在地,这里自然聚集着相当多的公务员和雇员,此刻正是下班的时刻,一辆辆装饰精美的私人马车、或者朴素无奇的出租马车,聚集在宫殿的大门口,准备恭送大人们的离去。
此时的塔列朗亲王,也正在自己的办公室当中准备离去——当然,所有的收拾工作,都有他的随从们代劳。
年老的亲王已经满面皱纹,就像是已经老朽的树皮一样,他的眼睛里也已经黯淡无光,仿佛随时就要睡去一样。
一切都充满了衰朽的气息,但即使如此,也绝不会有人小觑这位行将就木的老人。
作为理应日理万机的帝国首相,按理说来亲王大人应该非常忙碌,不过在实际上,老人的工作却过得颇为悠闲,大部分的事务都交给了内阁大臣和自己的亲信秘书们处理,大有“垂拱而治”的风范——当然,这主要是因为他已经过于老迈,无暇再去关注各种细节,只能作为政府首脑把控大方向,具体事务就统统交给手下人去办罢了。
这种工作作风,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肯定会惹来外界的质疑,尤其是被那些觊觎他职位的野心家们借题发挥,攻击他明明老迈却恋栈不去,但是塔列朗亲王却依旧我行无素,地位岿然不动稳如泰山。
他是法兰西半个世纪以来腥风血雨的政治角斗场的幸存者和胜出者,也是一次次革命、暴乱和改朝换代大事件的旁观者甚至策划者,如今作为最后的“卷王”,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了不起的符号。
而新来乍到的拿破仑二世陛下,就需要这个符号,来安抚并且恐吓所有派别的政治势力——这其实就是一回事。
至少在这一时期,他对陛下还是不可或缺的,所以他尽可以享受他的权力时光。
毫无疑问,君臣两人的“蜜月期”会迎来结束的时候,陛下会把首相之位给自己更信任的近臣们,但对塔列朗亲王来说,那是完全不需要担心的事——因为以他如今的风烛残年之身,天知道还能活多久,肉体寿命即将谢幕的他又何必介意自己必将迎来的政治谢幕呢?
正当他准备结束一天的公事返回到自己的豪华公馆去的时候,一位秘书带着紧张的表情走到了他的面前。
“首相阁下,从枫丹白露发来了急件,陛下需要您过去一趟。”
当听到这个消息时,原本两眼昏花,动作迟缓的老人,眼睛里骤然迸发出了神采。
“把它给我看看。”
秘书将信件递给了塔列朗亲王,而他立刻就浏览起来。
这确实是陛下亲笔写下的手谕,召自己入宫商谈要事,但没有具体说明是什么事。
塔列朗亲王对应召入宫并不感到陌生,因为各种公事,他经常要往返于巴黎和枫丹白露面见陛下,但今天陛下催促自己的语气,却要比往常要急迫。
嗅觉灵敏的塔列朗亲王,立刻就感受到了其中不寻常的气息。
他略加思索,很快就摸到了一些头绪。
“看来,陛下遇上了点麻烦事了啊…”他用满是调侃的笑容,对周围人说。“哎呀,年轻真是好啊!”
虽然他笑得开心,但没有一个人敢于接茬,毕竟作为元老,他可以以这种轻佻的语气评论皇家,但其他人自然知道分寸,谁敢在大家面前乱说话。
就在无声的沉默当中,塔列朗亲王挥了挥手,很快就有人为他安排马车,老迈的首相以最舒适的方式跨越几十公里的距离,前往了枫丹白露宫。
当塔列朗亲王一行人来到枫丹白露的时候,已经是入夜了。
不过他当然不用担心迷路,彬彬有礼的卫兵军官为他殷勤地带路,把他带到了艾格隆的书房。
塔列朗亲王对书房的陈设非常熟悉,然而在今天,他却发现这里多了一个意外的客人——玛丽亚公主。
看到玛丽亚公主之后,亲王好像猜到了什么,他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艾格隆和玛丽亚现在的表情,心里更是了然。
“陛下,您急召我来,是碰到什么要紧事了吗?”接着,他从容地问。
“首相先生,现在我确实是碰到了一件麻烦事,需要您帮我处理一下——”艾格隆清了清嗓子,然后尽量平静地说。
“与玛丽亚殿下有关吗?”塔列朗亲王明知故问,“难道她和特蕾莎皇后产生冲突了吗?”
他问得无心,但一股尴尬的气息顿时在房间当中蔓延而生。
“是的。”沉默了片刻之后,艾格隆痛快地承认了,“就在今天,她们发生了非常严重的冲突。”
“那么,能否将详细的经过告诉我呢?”
于是,艾格隆将玛丽亚被捕的详细始末告诉给了塔列朗。
当然,对于玛丽亚被捕之后的遭遇,艾格隆自然略过,只是笼统地概括为“严重羞辱了玛丽亚一番”。
但即使如此,已经发生的一切也足够离奇耸动了。
而这一切,非但没有让塔列朗亲王惊吓到,反倒让他大呼“过瘾”。
乐子!这就是老人期待已久的乐子。
对于寿命来到了最末期的他来说,还有什么事情比乐子更重要呢?
他又暗暗地扫了玛丽亚一眼,发现这位公主果然哭丧着脸,俨然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甚至眼角当中还有明显哭过的痕迹,显然她刚刚确实受到了极为沉重的打击。
嘿,想当初,自己和这位公主殿下见面的时候,她是何等趾高气扬,转眼间却成了这副落魄模样,有趣,有趣…亲王满怀恶意地在心里暗笑。
他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