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村距县城不过十里,以田为大姓,一村之民皆过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日子。
这一日,常年闭塞的田家村突然来了两个陌生少年。从两人踏入村口开始,便引得附近村民围观,一双双警惕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直到看见大青骡背上的田老汉,众多目光中的警惕戒备才冰消雪融。
取而代之的是七嘴八舌的声音。
“田大爷,你这是怎么了?”
“摔折了腿?哎,怎么如此不小心!”
“——我这就去叫王大夫!”
也有人好奇地问起谢拾与石头的身份,得知正是他们救了田老汉的性命又亲自将人送回家,目光中的陌生与冷淡顿时散去,几位年逾花甲的老人满脸都是慈祥的笑容,连连称赞道:“好!好后生!”
本地民风之淳朴,可见一斑。
谢拾并不多言,默默看在心里。
田老汉家就住在村头不远,入村后总共没走几步就到了。
屋子一共二间,外面围着一圈篱笆。二人才到院门口,打开竹篱笆的门,眼前似有一阵小小的黄色旋风卷过,就见一条瘦小的黄犬灵活地蹿了出来,它热情地围着主人田老汉来回打转。
田老汉连声唤起“大黄”之名,道:“咱们村里家家养犬,大黄到我家有六年了。”
紧随其后的是个个头不高的垂髫小儿。他虎头虎脑,一双小腿蹬得飞快,人还未奔出院门,声音已传了出来:“爷爷——”
待得见到一身狼狈的田老汉,看见他糊着血污的腿,小家伙惊喜的叫声立刻变成了惊吓,突然转折的童声过于尖利而刺耳。
眼看他小嘴一撇,泪花已在眼眶里打转,谢拾突然上前,眼疾手快抵住他的嘴。
小家伙顿时被他一发操作沉默了。
“???”
迎着小家伙乌溜溜的眼睛里明晃晃的问号,谢拾收回手,用富有经验的过来人口吻熟练地安抚道:“别担心,你爷爷只是不小心摔了腿,大夫马上就来,咱们先送他回屋,你要是哭会耽误大夫治伤的。”
简单几句话便将一切交代得明明白白,看上去不过五六岁的小家伙立刻懂事地吸了吸鼻子,好似要将眼泪统统收回去。
他招呼着小黄犬回屋,将门口的道让出来,又“噔噔”跑在前面,给谢拾与石头二人引路:“这里这里,爷爷就住这间。”
等拎着药箱的王大夫气喘吁吁赶到时,田老汉已经被妥善安置在了木床上。他嘴上不住朝着二人道谢,尤其是背他回屋的石头,引得后者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一笑。
王大夫不愧是田老汉口中治疗跌打损伤的好手,诊过脉、摸过骨,给该上药的伤口都上好了药,便二下五除二开好了方子。
谢拾原还有些担心,在一旁默默观察着他给田老汉治伤开药的步骤。
尽管他不通医术,可他有随身百科全书胖狸猫啊。像这种摔伤该如何治,胖狸猫张口就来,理论知识点满。
结果一套流程下来,谢拾发现☆,王大夫虽不是什么名医,治田老汉的伤却不在话下,其治疗摔伤的经验明显十分丰富。
谢拾这下才算彻底放心。
没去医馆,若是耽误伤情就不好了。
·
抵达田家村时已近傍晚,考虑到夜间赶路不方便,田老汉又热情挽留,谢拾拗不过他的盛情,答应在村里住一晚再走。
等王大夫开完药离开,已是晚饭时分。家家传出犬吠,户户升起炊烟。
田老汉是个说一不二的固执人物,说好了略备薄酒招待二人,说到就非要做到。他拄着拐杖就进了厨房,谢拾拦都拦不住,索性跟着他进去,在旁边打起了下手。
他在家里也是帮忙干过活的,虽然远不及石头这等家务好手,动作却算得上麻利。
有谢拾与石头加入,晚饭进度飞快,只有田老汉哭笑不得:本意是想着款待两位恩公一番,却变成了请两人回来替他干活!
两人的表现令田老汉大吃一惊。
石头也就罢了,一看就是穷苦人家长大的孩子,干活如此熟练属于意料之中;
谢拾却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读书人,又有一身名门贵胄都未必能及的气派。本以为他不是大家公子便是出身书香门第,没想到帮忙打下手时如此麻利,谢拾对灶房的熟悉实在令田老汉大出意料。
见他吃惊,谢拾反而笑了起来。他的语气透着几分自得:“老丈这就看走眼了。我可不是什么高门贵胄,大家公子。晚生祖祖辈辈都与老丈家一样靠天吃饭罢了!”
田老汉惊得手中锅铲差点落地。
虽及时握紧,他面上惊愕却难以言表,不禁喃喃道:“恩公不是读书人吗?”
……难以想象,像他们这样在地里刨食的人家,还能走出眼前如画一般的人物。
“公子当然是读书人。”蹲在地上烧柴的石头听到他的疑惑,他抬头闷声闷气开口,“不止是读书人,还是举人老爷。”
不知是否受到老徐氏老两口的感染,提及“举人”二字,石头的语气与有荣焉。大概在他看来谢拾就是天下第一聪明人罢?
大齐的功名象征着特权。秀才可免差役,举人足以与某些知县平起平坐。
田老汉足足愣了数秒才回过神。
“——举人老爷?!”
咚的一声,锅铲终究是落了地。
还好石头闪躲得快,避免了一桩“惨案”。
这惊险的一幕让灶房中的二人皆后怕不已,谢拾将锅铲捡起,打趣道:“举人依旧是凡人,不曾有二头六臂。老丈总不能因我是举人就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