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一人依旧睡得香甜。
那便是“有统万事足”的谢拾。
倒不是他当真能做到完全屏蔽杂音,而是胖狸猫在事发第一时间便通过探测知晓了真相,瞬间恍然:[原来是个乌龙啊!]
它果断替宿主屏蔽了外界干扰。
于是,谢拾得以一
觉睡到天明。
只是他这般坦然高卧,呼呼大睡的姿态,不免令看守号舍的军卫眼神染上了异样。
夜色淡去,天光方明。
谢拾循着生物钟醒来,先是不紧不慢收拾好被褥,将两块木板组装的床板重新拆分成桌椅,又用完简单的餐食,便静待考官散题,堪称气定神闲。
目光无意识向外一瞥,他不由一怔。
为防考生作弊,号舍的“门”向来是无遮无拦的,故而门外把守的军卫可以轻而易举看到号舍内的动静,相对的,谢拾稍稍抬头,亦能看见这位特殊的“监考官”。
目光相撞之际,谢拾只觉得对方的眼神尤为古怪,其中似乎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钦佩”。若说其人是谢拾的崇拜者,昨夜初入场时似乎并非如此罢?
谢拾丈一和尚摸不着头脑。
此地唯一能分享他困惑的只有一只胖狸猫,不料胖狸猫听了他的疑惑却乐不可支。
谢拾满头问号,越冒越多。
大概是担心宿主带着满腔的疑惑考试容易分心,胖狸猫笑过之后,将昨晚发生的插曲一五一十道来,末了它猜测道:[大概是宿主的表现容易引人误会罢?]
“造就误会的罪魁祸首是谁啊……”
谢拾哭笑不得地吐槽一句,并无责怪之意。毕竟胖狸猫的出发点是为了让他好好休息,而他也的确获得了一夜的安眠。
不及多想,考官已然散题。
关于考试的试题内容与顺序,会试与乡试完全一致。都是首场考四书五经,次场考论、判、诏、诰、表,第二场考策论。
四书题四选二,五经题只做本经二道。谢拾第一时间埋首在草纸上抄录起题目来。
只见四道四书题分别是:
《论语》:
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四句
《孟子》:
天下大悦咸以正无缺
《大学》:
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忠信以得之
《中庸》:
明乎郊社之理二句
谢拾从第一道论语题开始做起。
此题出自《论语·季氏篇第十六》,完整的四句是:【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为?】
这一篇的内容大概是,孔子的两名学生子有与子路去见孔子,告知他“执掌鲁国国政的季氏将要讨伐名为颛臾的小国”,孔子立刻生气地责备弟子:颛臾是先王所封,本是守卫社稷之臣,且本就在鲁国境内,是鲁国附属国,故而“何以伐为”?
子有只能以“他们虽不愿为之,奈何季氏非要如此”的理由,无奈地回应孔子。
迎来的是孔子更进一步的诘问,明面上是指责两个弟子为虎作伥、长恶之罪,实则暗暗指责季氏损鲁国公室而强季氏私门。
此篇结合春秋史书来看很好理解。当时鲁国公室衰弱,季氏、孟孙氏、叔孙氏二家强横,四分公室。季氏甚至出过连续
二代执政,以至于许多鲁国人不知鲁国国君而只知季氏。
颛臾作为忠于鲁国公室的附属国,季氏却无故而伐之,其不臣之心已是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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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孔子才会对弟子大加斥责,并非迂腐地反对一切战争,须知管仲辅佐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孔子都是大为称许的。他反对的是于国于民皆无益,只对权臣有益,不占道义反而削弱鲁国公室的战争。
明晓圣人之意,如何作答自然胸有成竹。谢拾破题向来简单直白,当下作答:“圣人于大夫之伐国而历据理以斥其非也!”
“盖兵以义动,始无恶于伐也。”自古以来都讲究师出有名,否则便是侵略之恶行。破题之后,谢拾一句话承题,而后顺势起讲,如飞流直下,“颛臾封于鲁,国于鲁,臣于鲁,则季氏安得而伐之哉?”
一篇气势非凡的议论文逐渐在他笔下成型,从不同角度对季氏之举予以批判,重点落在季氏无罪而伐人之国,上得罪于先王,下得罪于鲁国国民,可谓不仁不智也!
至于子有(冉求)?要么蠢到不明白季氏的目的,此为不智;要么明知而为之,此为不仁。只想问一句,事情不见得办成,已追随季氏置身“大逆不道”之地,图什么呢?
通篇议论至最后,谢拾用评价子有(冉求)的一句话收结:“……谋未必就,而身已于大逆矣,求也何为哉?”
至此,第一篇四书文作罢。
谢拾对自己的发挥很是满意。
他搁下笔,在狭小的号舍中舒展四肢。练习不了五禽戏,只能如此将就一一。
兴头正好,他“乘胜追击”,对第一题下手。
此题是从《孟子·滕文公下》此章中摘出来的,彼此并非上下连贯的一句话。
原文乃是歌功颂德之言:
【“周公相武王,诛纣伐奄,二年讨其君,驱飞廉于海隅而戮之,灭国者五十,驱虎、豹、犀、象而远之,天下大悦。
《书》曰:‘丕显哉!文王谟;丕承哉!武王烈;佑启我后人,咸以正无缺。’”】
周公辅佐武王平定四方,天下大悦。《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