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小弟弟赵珍在里面好像在背什么诗文,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尤其是自己的父亲,笑声最大。
赵勃又听到,筵席上那一帮臭帮闲还说什么清凤雏于老凤声,赵珍日后能重振门楣,大有所为。
这一番溜须拍马的话真是把这呆霸王赵勃气的眼斜鼻子歪。
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养到二十多岁,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他父亲更是行伍出身的粗莽汉子,这辈子恐怕是只认得“淮安郡王府”这几个大字。
嘿!怎地这个幺弟赵珍却是个文曲星下凡似的,不过五岁的年龄竟会出口成章?!
他就不信了!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他和赵珍都是一个大老粗的爹生出来的,怎么这小幺弟这么会念书,他不会!
怕不是他那个小弟弟不是自己的老爹亲生的!是那贱人与旁人私通的狗/杂/种,就连那些诗文,定是那贱人托人写的!
这呆霸王口中所说的贱人,正是赵珍的生母,丁夫人。
这丁夫人原是赫赫大族、掌握着一国钱袋子的晋岭祝氏家中的一个婢女,在一次酒席上,那老郡王看上了这个婢女,酒后乱性,就拉着这婢女在祝家客房中行了事。
祝家家主祝之山得知此事后,大笔一挥,便将这婢女赏赐给了老郡王做妾。
谁曾想这丁氏竟有极大的造化,竟能母凭子贵,当了这郡王府的正头娘子。那晋岭祝氏,为了拉拢和淮安郡王府的关系,便认这丁氏做了干女儿,为她抬高了身价,也堪堪匹配淮安老郡王续房的身份。
因而外人都以为淮安郡王府的大娘子丁氏是晋岭祝氏的女儿,哪里得知还有这么一层秘辛。
如今,丁氏和赵珍这一对母子凭仗着父亲的宠爱,不停地在耳边吹风,让父亲越来越不待见自己,这可气煞了他,连带着极不待见这对母子,背地里都称其为“贱人”、“杂种”。
这呆霸王可谓是,瞎猫碰见死耗子,猜中了这些诗词并非他的幺弟赵珍自己所做。
只是,他只猜对了一半。
这些诗词歌赋,并非丁氏所做,而是另有其人。
……
……
东拐西拐,这秦娘走到了极为幽静的内室之中,身后的那个婆子才“呵呵”地笑了起来,开口说道:“赵勃那个蠢货,这些年竟是一点都没变。”
这个声音十分慵懒妩媚,和这婆子的外表极不相称。
只见这婆子越过秦娘,径直坐在了软塌之上,摆出了一副主人的模样。
那秦娘丝毫不以为怒,反而亲自为这婆子递过去一盏茶,恭恭敬敬地说道:“主人的易容技艺已出神入化,寻常人又怎能轻易认得出来?”
原来这秦娘只是一个幌子,她身边的婆子,才是这醉杏楼真正的主人。
那婆子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衰老的面容,满是皱纹,眼神透漏出一众胆小懦弱,活生生一个精明市侩的婆子,她点了点头,对这幅皮囊十分满意。
随即,她小心翼翼地撕下这一张面具,露出了真实面容——
原来她竟是曾经名动女儿河、艳冠群芳、让淮安老郡王一家子恨得咬牙切齿、上天入地都寻不到踪迹、消失了七年之久的花魁娘子陆丽仙!
此时,从内室之中,跑出来一个清俊秀美的小公子,他连忙问道:“姑母,如何?那些人可曾认出你了吗?”
陆丽仙得意地笑了一笑,“那些个蠢货哪里能认出我来,他们决不肯多看我一眼。”
这正是陆丽仙高明的伪装,也是她的攻心之处。
她故意营造出“醉杏楼的主人是一个绝代风华的佳人”的幻想,待人们见到秦娘的模样,必定大失所望,哪里还会注意到她身边最为普通平凡的婆子。
这正是她易容伪装之术“大隐隐于市”的妙处所在。
七年前,陆丽仙煞费苦心,离开了金陵城。
这些年,她一手创办了这名满天下的醉杏楼,本已衣食无忧,坐享其成,然而此番她冒着极大的风险重新回到金陵城,为的是那一人。
为的是曾经的约定。
那一位小公子眼中蓄满了泪水,因为着急,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更加惹人怜爱,只见他强忍着泪水说道:“既如此,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去见故人了?”
陆丽仙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疏玉,你莫急,既咱们已到了金陵,此事需得从长计议。你也知道,她此时并无危险,若是我们贸然出手,引人怀疑,反而会将她拖入到危险之中。”
这位小公子虽然心急情切,却也知道此事只能徐徐图之。
因而含泪点了点头,哽咽地说道:“姑母说的是,咱们如今都已经回到这金陵城了,就不差这一会了。”
他隔着窗户的间隙,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饱含泪水的双眸尽是坚毅之色。
蕖香,我回来了。
这次我一定会带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