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又身处虎狼穴之中,只稍稍错行一步,便会被那帮人嚼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她能做的,便是一退再退,一忍再忍。 苏昆生望着眼前的蕖香,和记忆之中那个倩影越来越像,犹豫了半晌,终于问出口。 “蕖香,你可知你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蕖香失落地摇了摇头,“不知。” “那你……可有亲戚?” 蕖香又摇了摇头,“也没有。” 苏昆生叹了口气,“你也是个可怜人。罢了,你去吧。” 蕖香抹去了眼眶之中打转的眼泪,正欲要走,苏昆生却又说道:“谢佻是个好人,你如实告诉他,他或许可以帮助你。” 苏昆生早就猜到谢佻真正要找的人,不是李代桃僵的李湘君,而是蕖香。 他对这谢公子也算是知根知底,知他家世清白,又是出身于名门望族,为人清高,是个正人君子。蕖香虽是个贱籍女子,但若能依附上他这棵大树,也省得许多风雨漂泊,至少能有个安身之所。 听到这句话,蕖香的面容变得有些严肃,脊背一直,正言道:“蕖香虽然出身卑微,但不愿依附于任何人。我想以自己的这条命去赌一把,无论输赢,我都接受,也都与旁人无关。” 若她是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或许就如苏昆生所说的,如藤蔓一般依附在谢佻身上,可她虽年轻,却比旁人历经过许多困苦。又有碧桃姐姐鲜血淋漓的先例在前,她早已明白—— 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付给男人,是愚蠢至极的事情。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夜她在牛棚瞥见碧桃姐姐那一双眼睛,那样的恨,是那样的懊悔。 轻信男人,正是碧桃姐姐犯下的最大的错,也是她噩梦的开始。 说到底,她们这些沦落到女儿河的姑娘们,无论相貌多么好,才艺多么出众,于这些富家子弟而言,不过是个玩意儿,和猫儿狗儿,关在笼子里逗趣的鹦鹉儿,没有甚么区别。 正因为丽仙姐姐从始至终都清醒自持,她才能带着素素成功地从这个虎狼窝远走高飞。 她亲眼目睹了碧桃的失败,陆丽仙的成功,又怎么能将自己的安危托付一个只见了一面的贵公子。 是,那位身份尊贵的御史大人或许能够帮她脱离苦海,从女儿河赎身出去,可是然后呢? 往后的日子,她永永远远都会成为他的附庸—— 她仰仗着他的鼻息过活,或许可保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但日复一日,她将陷入无穷无尽的恐慌之中—— 恐慌自己的年老色衰,恐慌他对自己感到厌倦,恐慌她会身陷于一个四四方方的天,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消磨精神,直至认了命,成为一颗蒙了尘的死鱼眼珠子。 她难道会天真地以为,谢佻会一生一世一双人,只爱她一个出身卑微的娼妓? 呵,怎么可能! 他的妻,他的妾,会如何对待她?一个出身低贱的烟花女子? 届时,不过又是一个“绿柳”和“凤妈妈”罢了。 诚然,依附于这位御史大人,她这辈子的的确确会容易许多。 可是,她宁愿以命相搏,哪怕只有万分之一,她也要像陆丽仙那样,展翅高飞,不依靠任何人,掌握自己的命运。 即便她失败了,她孤苦伶仃,无亲无故,也不会牵连到任何人。 说她傲也罢,蠢也罢,狂也罢,疏也罢,这就是她选择的道理。 蕖香深深地向苏昆生道了个万福,目光坚定地说道:“多谢相公美意,只是蕖香只信自己,不信旁人。” 苏昆生深深地叹了口气道:“难道这世上,就没有值得你托付之人了吗?” 蕖香垂下眼睑,眼中闪过温柔之色,波光潋滟,恰似一池吹皱的春水。 “这世上还有二人,蕖香愿意以性命相托。” 一为她结拜姊妹,林素素。 二为曾经与她同生共死之人,陆霁。 素姐姐已远走高飞,想来有丽仙姐姐的庇护,此生她定安稳一生。 陆霁哥哥……下落不知,生死不明,但她心中却隐隐觉得,他一定会在某个角落,好好活着。 因为,她和他约定过。 一定会找出关于这个世界的答案。 …… 蕖香走出画春楼,明媚的春光照耀在她的身上,让她有一刹那的恍惚。 苏相公为何突然问起她的亲生父母,这让她颇为不解。 亲生父母?她很久都没有想过这件事了。 她早就明白,与其纠结于没有答案的事情,不如往前看。 过去没有出路,只有未来才能找到答案。 不过,上次莺莺说陈老五一家的事情,倒是让她唏嘘不已。真是没想到,曾经看似安稳的家,竟衰败地如此之快。如今,也只剩下珠儿一个人了。 她正想着事情,忽然身后有人撞了她一下,她往前一跌,摔在地上。 她心中不爽,回头看时,却见撞自己的那个人早已跑远。从背影看,是个半大的孩子。 她只得作罢,拍了拍身上的土,一骨碌爬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