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贼,哪里跑,快还我的钱袋子来!”蕖香拔腿就追,冲着那个瘦弱的身影喊道。
她这一喊,惹得了女儿河许多人的注目。
许多人都和蕖香是老相识,知蕖香的钱袋子被这人偷走了,都叫喊着来帮她。
挑着担子卖熟水的刘大叔听见了,拿起一碗热汤,就朝着这小毛贼兜头泼去,骂道:“好你个小毛贼,快把钱袋子还给蕖香!”
小毛贼的脸上被泼了热水,“哎唷”一声,脚步一缓,却依旧朝前跑着。
东街上卖炭的孙老翁也听见了,用铁钳子夹着一块烧红了的木炭,朝着这小毛贼就丢去,骂道:“偷东西偷到我们女儿河了,你小子好大的胆子!”
然而,孙老翁丢东西没个准星,叫这小贼躲了去。
眼见这小贼越跑越远,可他一个没留神,兜头盖脸被许多竹竿砸到,一不小心,摔了个狗吃屎。
原来是卖竹竿的张大嫂远远就听见了蕖香的叫喊,就在此守株待兔,待这小贼跑近了,再用竹竿砸晕他!
趁着这小贼摔倒,蕖香也赶上来了,她气喘吁吁地冲着张大嫂道了声谢,又压在这小贼身上,扒开他紧紧攥着的手心,夺回了自己的钱袋子,这才舒了口气。
这可是她七年来省吃俭用、压箱底的三两银子啊!
若到了紧要关头,她还指望着用这三两银子救命呢!
今日差点被这小贼抢走,这让她如何不气!
她将钱袋子收好,就压着这小毛贼劈头盖脸一顿打。
“青天白日的,你竟敢偷本姑娘的钱,你不想活了!”
卖竹竿的张大嫂在一旁看热闹,“打,狠狠地打!放着那么多富家子弟你不去偷,你偏偏挑上命苦的蕖香,真该打!”
原来这女儿河许多做生意的小商贩,都觉得蕖香的身世很可怜,再者都觉得这小丫头伶俐乖巧,因而都愿意拉扯她一把。
“哎唷!哎唷——莫打了——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身下的小毛贼抱着头告饶道。
“蕖香,你莫轻饶这小毛贼,我去拿绳子去,绑了他去送官!”张大嫂就要回屋拿麻绳。
那小毛贼也不装死了,呲溜一声跪在地上,冲着蕖香磕头告饶道,“莫要送官!莫要送官!小人再也不敢了!”
蕖香知道,张大嫂只是吓唬吓唬这小毛贼。
她们下等人,也不会轻易去找官差,岂不是自找麻烦。
蕖香冷哼一声:“哼,你年纪轻轻,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当这三只手的贼!今日暂且饶了你,若是被我瞧见你还敢再做这偷鸡摸狗之事,我定要押着你去送官!”
“谢谢女菩萨!谢谢女施主!”那小毛贼被打得鼻青脸肿,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难看极了。
张大嫂子冷笑一声:“今日且看蕖香妹妹的面上权且饶了你,还不快滚!”
“是、是、是。”那小毛贼正欲要走,忽抬头瞥见了蕖香的面容,一张鼻青脸肿的脸忽然呆在那里,愣了半晌,才冲着蕖香喊道:“阿姐?!”
“你是草姐儿对不对!”
蕖香本低头数着钱袋子里的钱少了没有,听闻他这么叫,不耐烦地说道:“谁是你阿姐!少跟我攀亲戚——”
忽听到那小毛贼喊出自己原先的名字“草姐儿”,微微一怔,抬头一看,在那一张鼻青脸肿的脸辨认了半晌,这才迟疑地问道:“你是……珠儿?”
原来这名小毛贼正是陈老五和李素珍的儿子陈珠儿,他见蕖香认出了他,便一头扎进蕖香的怀中,嚎啕大哭道:“阿姐,珠儿终于找到你了。”
……
蕖香给珠儿在冯三哥的面摊上买了一碗插肉面,珠儿狼吞虎咽地吃了完,又要了一碗,连面汤都喝光了,看起来是饿极了。
原来陈老五死后,只剩下珠儿一个人,他既不会务农,也没别的手艺,只能坐山吃空,将家里家伙桌椅都变卖了,只落得一贫如洗家中,无奈之下,他将房子典当了,进了金陵城,想谋个生路。
可他年纪又轻,又身无长处,找不到营生,没过七八天,便将身上的银子全花光了,山穷水尽之际,他干上了偷鸡摸狗的行当。
他胆子小,也不敢找那达官贵人下手,只敢挑类似蕖香这般年轻姑娘下手,偷得的钱也只能混个温饱,也被人追到过,狠狠揍了好几顿。
他进金陵城,就是想去投奔被卖到女儿河的阿姐。他也到女儿河去寻过,却一无所获。毕竟,他既不知道当初的小阿姐被卖到了哪家青楼,也不知道小阿姐并不叫草姐儿,而是改名叫做蕖香了。
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珠儿,蕖香心中万分感慨。
她离开陈老五家之际,珠儿还是个小豆丁。一眨眼,七八年过去,已经长成了一个半大的少年郎了。
阿娘在时,是如何疼惜珠儿,对他寄予了厚望,希望他能继承外祖父的遗愿,能够当一个辨是非、明事理的读书人。谁曾想,珠儿却成了一个无人管教、走上歧途的鸡鸣狗盗之徒。
当初,陈老五在徐婆子的撺掇下,违背了李素珍的遗愿,说卖掉草姐儿,是为了亲生儿子珠儿。哪里知道,他此举,不仅害惨了草姐儿,也害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珠儿!
倘若蕖香没有被卖到女儿河,她还在陈家,定会鼎力操持家计,珠儿也不会走上歧途。
如此想来,那陈老五不但是背信弃义之徒,更是毫无眼界的短见之徒。
不过,这些事情都如过眼云烟了。
眼下,珠儿虽然走上了歧途,但他尚年轻,又没犯下什么大过错,还有机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蕖香叹了口气,对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