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在谢公子面前出现?”
李湘君低着头红着脸,犹豫半晌,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虽然那日这李湘君声称这条绣着兰草的手帕子是她的,相处几日,谢佻还是看出来了,那一夜的妙人儿,并非李湘君。
尽管如此,他仍对李湘君很好,视她为红颜知己,但心中依旧牵挂着那一夜的妙人儿。
但是,李湘君心中很害怕。
那一日,她拾起从谢佻怀中掉下来的手帕子,看到上面绣着的兰草,便知这是蕖香的帕子。她心思聪慧,隐隐猜到了此事的经过。但是那日,她却是鬼使神差地谎称那是她的帕子。
不料,谢公子识破了她的心机,仍暗中依旧在找那一夜的妙人,这让她十分惶恐不安。
近日又听闻这蕖香不知怎地,能得淮安郡王妃的赏赐,常常出入郡王府后宅之中。这可了不得了!
她担心蕖香将自己李代桃僵的事情,告到郡王妃娘娘那里。到时候,不仅郡王妃娘娘怪罪,而且不知谢公子该如何瞧她!
迫不得已,她只得来找蕖香,低三下四地哀求。
蕖香听了李湘君这般无理的话,心中恼怒,直言不讳道:我愿意在哪就在哪,你管得着吗?”
她对李湘君本没什么好感。虽然这个李湘君并不像潘婉儿那般对她冷嘲热讽,却也是打心眼里瞧不起她。每每跟在潘婉儿背后,帮衬着挖苦嗤笑,让蕖香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怎么,如今这李湘君竟然还敢找上门来,管东管西,当她真是任人揉捏的受气包不成?
李湘君自知以前对不起蕖香,今日低三下四地哀求于她,心中又羞又愧,但此事关系着她终生命运,也顾不得面子不面子了,她深吸一口气,上前拉扯住蕖香的衣角,满脸哀求说道:“蕖香姑娘,你若答应此事,往后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李湘君虽然生得美,却不是最拔尖的。
她早知道,只要这女儿河有潘婉儿在,她就永无出头之日。
为此,李湘君做小伏低,常常跟在潘婉儿身旁套近乎,为的就是好向她学习穿衣打扮,好和她拉进距离。
旁的姑娘,都笑她是潘婉儿的小跟班,就跟那戏里的红娘一般,待小姐讨得一个如意郎君,她好铺床叠被,也捞一个姨娘当当。
这些嗤笑的话,李湘君听在耳朵里,却都忍下了,暗暗等待机会,好挣个出人头地。
没想到真叫她等到机会了,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了谢佻这么好的公子哥,压过潘婉儿一头,实乃平生第一快事!
况且,谢公子不但家世好,模样好,就连疼顾女子的温柔性情,也是万里挑一。虽然他已知自己并非那一夜的妙人儿,却仍对她十分礼遇,将她作好人家的女儿一般看到,她早已沉浸在谢公子的柔情蜜意里,再也出不来了。
若是蕖香当真将事实的真相抖落出来,她的谎言被拆穿,岂不是从此要被谢公子厌弃了!
这比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还要痛苦啊!
蕖香将自己的衣角从李湘君手中抽了出来,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她可没甚么心情理会这个李湘君。
其实,哪怕这李湘君不来相求,她自然也不会故意跑到谢佻面前,说自己就是他要找的妙人儿,这岂不是自找麻烦。
但若是换作旁人,她或许尚可答应。但这个李湘君,她实在是厌恶的很。若说潘婉儿是毫不掩饰的张扬跋扈,那么这个李湘君便是惺惺作态的心机女。
况且,蕖香表面上看似懦弱,事事吞声咽气,这原不过是她迫不得已的伪装,实则内心却有着如梅花般的凛凛傲骨。
见蕖香要走,李湘君急切切地说道:“我素来跟在潘婉儿身旁,得知她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若是你答应我,我便那个秘密告知与你,往后你要拿捏她,易如反掌。”
蕖香脚步一滞,回头望着一脸谄媚讨好的李湘君,感到十分憎恶。
这个李湘君,明面上和潘婉儿那般要和,看似如亲姐妹一般,背地里却包藏祸心,以陷其友,实在令人不齿!
蕖香实在想不清楚,大家同为女子,为何要如此相互碾压?你踩着我,我踩着你。殊不知,越是如此,那些男人就也是小看她们,把她们当成牢笼里的蛐蛐一般,看着她们斗来斗去,相互取乐。
“我没兴趣。”
蕖香冷笑一声,甩手就走。
如今她不用去争那劳什子花魁娘子,自然无需探听那潘婉儿的隐秘,况且,就算她要争,也要争的光明正大,不用着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蕖香姑娘!你可怜可怜我吧!”
李湘君见威逼利诱不成,便噗通一声,跪下了,幸而这是在画春楼的院落里,无人看到。
那李湘君此时什么也顾不得了,那泪珠儿一串串地落了下来,朝着蕖香磕头,哽咽哭啼道:“蕖香姑娘,你不知道。若我被谢公子厌弃了,便是死路一条!如今我跟了谢郎,已不是处子之身,自是不能参加那花魁之选!谢郎不要我,我就会被明月楼的妈妈卖给朱大户做妾!他家中已经死了好几个女儿河的姑娘,我再过去,岂不是又要送死!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也知道我以前很对不住你,但你就看在咱们同在苏先生这里学唱的情分上,你可怜可怜我吧。”
此时的李湘君,昔日的可爱娇憨没了,惺惺作态也没了,只剩下一个十三四岁大的姑娘对未来的惶惶不安。
或许这一面,才是真正的李湘君。
往常的她,就像偷偷穿上大人衣裳的小孩,自以为学着乖巧,学着刻薄,学着精明,学着算计,就能逃脱掉命运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