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穗连忙喊弟子将谢枕舟抬进抱室。
室内幽静,墨绿色的窗棂被人合上,透过窗户能隐约听到风雨声如海浪般翻腾,猛袭窗户,发出“啪啪啪”的响声。狂风卷起了雨水,在院子里潇潇而过。
一位郎中步伐匆忙走进屋内,头发散乱,时不时用手轻轻拂掉额前汗珠,显然是刚从睡梦中被人扰醒。
他本有些迷离的眼神在看向榻上之时忽然变得清晰。
榻上躺着的少年脸色苍白,一身黑色劲装被血浸透,身下的床褥都被染成暗红色,气息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郎中将药箱搁在塌前先替他把了把脉,面色有些凝重,随后将沈千穗和乔莺都请了出去,只留下名助手为谢枕舟换衣。
两位姑娘在里面确实多有不便,二人乖乖听话从抱室出来。
沈千穗在廊下站定,偏头问身边侍从,“差人去告诉哥哥了吗?”
侍从回答:“回禀二小姐,已经派人快马加鞭送信给少主了。”
闻言沈千穗点点头,她双手交叉抱胸,觉得谢枕舟来得太突然,恐有什么隐情,“告诉他们,今夜之事保密,让我知道谁敢多嘴乱说,本小姐一定会把他舌头拔下来喂猪。”
“是,二小姐。”那侍从又低头应声,远远退后往院外走。
乔莺听在耳中,确定了沈千穗的身份——灵山少主的妹妹,从她的话里也得知了少主沈俞右当下并不在灵山。
她细细观察沈千穗,行为举止不羁,说话也十分刁蛮,侍从们都怕她,可见是个小混世魔王。
沈千穗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余光瞥过身边乔莺,于是转身正对着她,从头到尾仔细端详一番,开口道,“你去过薛氏钱庄。”
乔莺颔首,假装怯懦很快垂下头,她衣裙破破烂烂,沾满了尘土,发丝粘在脸上,整个人狼狈不堪。
即使这样也能看出她是个明眸皓齿的美人。
沈千穗从小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她凑近她,本交叉在胸前的双手改为叉腰,表情严肃地盯着乔莺。
这阵仗让乔莺以为她要质问自己,在心中编纂好了故事等她开口问。
结果眼前红衣女子盯了半天,只是嘟嘴说道,“你眼光挺好,挑了件我衣橱里最贵的。”
这句话让乔莺一时哑口,不知如何回答,只答了句抱歉。
“一件衣裙而已,不值几个钱。”沈千穗摆摆手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披在她肩上,“别还没等谢大哥醒来,你就又倒了。”
沈千穗长得十分英气,鼻子高挺,眉宇间透着说不出的豁达,乔莺嘴上说着多谢,但脚下后撤了几步与她拉开距离。
骤雨初歇,郎中携着助手推开房门,请廊下等待已久的二人进屋。
乔莺半只脚刚踏上木板就赶忙问道,“大夫,他怎么样了?”
“那位公子体质不错,每日按时用药,静养个把月便能痊愈。”
郎中说着便替转头替乔莺诊治,“你这些都是皮外伤,伤口切记不要沾水即可。”
他从药箱里翻出几贴膏药递给乔莺。
乔莺接下后追问道,“那他什么时候能醒?”她问郎中,却扭头将目光投在榻上昏迷的谢枕舟身上。
郎中见她如此焦急以为谢枕舟是她的情郎,安慰道,“公子昏迷是因为中了迷药,待药劲过了也就醒了。”
怪不得他在与紫禁卫领头打斗时本处于上风却忽然落败,乔莺想起来他替自己拦下的那一箭,估摸着迷药就涂在箭矢上。看来紫禁卫头领不想要她性命,只是奉命将她带回。
郎中收拾好后嘱咐众人早些回去歇息,不要打扰谢枕舟养病。
忙了一夜,沈千穗揉了揉太阳穴不禁打个哈欠,将烛台吹灭率先出门,瞧着乔莺一步三回头难舍难分模样,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放心吧,刚刚郎中不都说了死不了吗。”
乔莺这才收回视线跟着她来到客房。
“换洗的衣物都在柜子里,有什么事你随时来找我就好了。”沈千穗靠在门上,斜着脑袋看她,“我就住你隔壁,这段时间情况特殊,可千万别乱跑,免得误伤了你。”
“好。”乔莺答了一声,准备将房门关上,又听见耳边女子充满探究的声音。
“你这么担心谢大哥,是不是喜欢他呀?”
她有些跟不上沈千穗跳脱的话题。
乔莺确实是很担心谢枕舟死了,只是不是沈千穗口中所说的喜欢他,而是他死了自己就彻底没人庇佑,得独自面对太子和秦照,很难有胜算。
她摇头,“没有,只是谢公子救过我,我心怀感恩。”
“哦,那你可千万别喜欢上他,”沈千穗一副认真的表情,“其他被谢大哥救的女子排着队以身相许呢。”
乔莺先是一怔,而后问道,“谢公子还救过别人?”
昨日谢枕舟还说他从前的任务都是杀人,自己是他唯一救的人,这话原来在骗她。
沈千穗故作神秘地笑了笑,“那是自然,正巧有一个还在衡门呢,过几天你就能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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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东方欲晓,灵山顶上薄雾冥冥。
门外山鸡打鸣声把刚入眠的乔莺吵醒,她没睡好,身上如同被马车撵过一般,关节都在疼,她揉了揉酸痛的四肢,起身将木窗支开。
迎面吹来的微风带着淡淡草香。
还没来得及感受这阵清风,院子里出现一抹火红的身影正从腰间抽鞭子赶鸡,随后传来沈千穗暴怒声。
“你这只臭鸡整天叫,正好趁哥哥不在我给你炖了!”
她两只手抓着不断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