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茂林话一出口,王珂愣住了。
在这点,他与罗绍环一样,不,应该说与侦察班的全体战士都一样,重情重义。
王珂不再说什么,两个人爬上土坡,坐在星星下,开始聊天。
从抱负到理想,从人生到未来……一直聊的谷茂林哈欠连天,王珂却谈兴越来越浓,他太想这样一直坐下去,否则回到房间,他就算数绵羊数到天亮,也睡不着。
王珂已经想好了,既然“认干爹”的过错已经犯下,那就随它好了。做人不能只顾自己,就算是不能入党,断送了军旅路,也不能与干爹董偏方决裂。可能自己命该如此,等真的复员了,再和爸爸妈妈去解释。
两人回到房间,已经快十一点。
第二天一起床,吃完早饭,霹雳测绘小队就早早出发。他们要把所有的晴天都用到极致,就怕下雨,同时在夏季到来之前,必须要完成大部分的野外作业任务。
常高峰科长把车开出来,顺着公路再次奔向西山。走了七八公里,车停在路边。侦察班七手八脚卸下装备和小黑驴,不用的放进驾驶室锁起来,要用的放在驮架里,让小黑驴跟着走。
穿过周五完工的沟渠测量线,接着自西向东的二十多块百亩田的丈量与测绘,继续开始推进,今天的任务是对拒马河南岸的万亩良田的测绘,争取完成三十块百亩田的丈量与测绘。
小麦几天未见,已经抽穗、长得很深,测绘完全穿梭于田地中间。今年定县的农民都不容易,所以王珂要求尽可能别从地里踩过去,一律走田埂。结果这样就耽误了一些时间。到了上午十点,才干了五六块百亩田。
“班长,这种干法可能不行,如果还按照这个办法,估计今天最多能干20块。”宋睿民跑过来,急急地说。
“你想怎么干?”王珂很重视宋睿民的意见,在几个老兵中,他的脑瓜子最灵活。
“我们再导一个点,齐头并进,同时还可以相互验证。”
“你的意思,我们分成两个小组?”
“是的,一主一辅。经纬仪为主,方向盘为辅。我带麻秆负责主路,牛锁柱带地瓜负责辅路。”
宋睿民的主意确实不错,王珂一想又问:“那谁打桩呢?”
“只要我们再导出一个基点,那么,举标杆和打桩同一个人就可以了,让老谷负责给我们两个组送桩,常科长负责检查、校正。”
“那我呢,我干什么?”王珂问道,宋睿民这样安排,等于把自己完全剔除在外了。
“班长你啥也不用干,你负责指挥。”牛锁柱在一边插话,看来他也赞同宋睿民的想法。
“滚,搞半天主要是撤下我,是因为我才干得慢?”
“班长,你想多了,没准你下午就有别的任务了。有我和锁柱在,你还不放心?”宋睿民再次强调,这几个兵成长迅速,现在随便挑一下,放到哪个炮兵班当班长都是好样的。
“那行,你们罢免我,我就跟谷茂林送木桩。”王珂笑笑,转脸对远处的谷茂林喊。“茂林,我再去车上拉一点木桩过来。”说完,王珂牵着小黑驴到皮卡车拉木桩去了。
几个兵在王珂身后,不约而同看着他,又相互看看,一起笑起来。
宋睿民喃喃自语:“班长太累了,得让他休息休息。”
再说王珂牵着小黑驴,远远地看着皮卡车旁边站着一个人,穿着一件汗褡裢衫,依着一辆自行车,背对着自己,正向着公路两侧东张西望。王珂心中一凛,心想大白天,这木桩也有人偷?他加快了脚步,走到还有百十米远,便大声喊起来,“哎!干什么的?是不是想偷东西?!”
那个人闻声回过头来,王珂一见“哈哈”大笑,“老班长,你怎么跟个贼似的,我以为有人想偷我们车上的东西呢!”
那个人正是无线班长黄忠河,一看是王珂,把自行车一摔,就撒丫子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忍不住地大声叫:“哎呀,侦察班长,你可让我们找的好苦!”
“找我?你们?”王珂一听就愣了,看着跑到面前的无线班长黄忠河问。
“是啊,我们无线班和电话班一大早就四散开来,沿着拒马河和这条公路,分成八个方向来找你们。我看到这辆车,就有点怀疑是你们的,看到车上的木桩就更加相信了。走走走,马上跟我回去。”
“回哪去?”王珂更加迷糊了,两个班分成8路找自己,那得发生多大的事!难道又有什么任务?恐怕不是任务,肯定是自己在南邵村乱认“干爹”,东窗事发,部队要处分自己。
想到这里,心中一寒。对着黄忠河又问:“是连首长派你们来找我的吧?”
“是啊,今天找不到你,指导员和连长都得疯掉。”
一听无线班长这话,王珂浑身一颤,暗叫糟糕,果真是“干爹事件”暴露了。该来的真的来了,也许今天就要和侦察班的同志们告别了,挨处分,脱军装,遣送回原籍。
他浑身如同一盆雪水,透心凉。王珂强忍着悲愤,牵着黑驴继续向前走,来到小皮卡汽车面前,准备装木桩。
但是王珂还是有些不忍心,故作镇定地问:“老班长,为什么要找我?”
老班长黄忠河哪知道王珂的心事,满脸的兴奋。“好事,今天各小组和支部要讨论你的入党问题?”
“啥?”王珂一下扔掉手中的木桩,转身抓起无线班长黄忠河的手,激动的连声问道:“老班长,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今天必须报走,你看,各小组的讨论还没有搞,你的志愿书没有填,两名介绍人还没有找,支部大会还得开,好多事,好多程序,你现在就得跟我回去。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