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刚刚,温教授在和叶偏偏等人开了一个会,商量如何重新清理、加固、搭建的方案后,还是不放心王珂,再次随她来到董偏方的家。
没有想到一进门,竟然看到桌子的灰黄土罐。
温教授立刻忘记屋子里的所有人,捧起那个罐子就仔细地看起来。
灰土罐的胎质有些西山特有的泛黄,瓜棱形圆腹,束腰颈,肩部饰一条凸出的弦纹,喇叭形口,口沿外折,底部内凹。胎体厚薄适中,造型古拙端庄。
三个年轻人,一下就被温教授那专注和认真的气势震住了,默默地在一边看着他。
“在哪得到的?”温教授已经顾不得关心王珂的伤情了,张口就问。
“温干爹,我们正要去找你,是谷茂林去勘测下午塌方的地方发现的。”王珂说。
“是嘛?!”
“是。”
“走,带我去看看。”
事不宜迟,温教授像一只老猫,迅速地嗅到了一丝鱼腥味。
王珂向谷茂林点点头,两人拔腿就要向外走。
“王珂,你头上的伤还没有好,你不要去。”温教授一见王珂也要去,立刻说道。
“没事,我没事,我也想去看看。”王珂朝叶偏偏看了一眼。
“温伯伯,你就让我兵哥哥去吧,有我扶着他,没事。”叶偏偏帮腔。
“那也好,你把帽子戴上,把手电带上。”温教授笑笑,年轻人的事说不清楚。
谷茂林用自己的军装把灰土罐包好,抱起来在前边引路。一行人跟着他向小学校的背面走去。
原先长方形的施工坑,此时因为西南角的坍塌,不再规则。特别是西南角露出一个大大的半圆形沙坑,最边沿离坑沿超过二十米。在这个坑的半腰间,有一串凌乱的脚印,那是谷茂林踩的。
此时,天已经灰暗。借着手电筒的灯光,大家踩着斜坡上的砂土石,走了过去。很快谷茂林就找到那个位于半坡上的坑,已经被谷茂林扒出一个小洞。一边还有一小堆锈腐的不规则的破铜烂铁,还有几块朽木。
“是这个地方吗?”温教授试着用手向里掏。
“是的,不用扒了,里面没有了。”谷茂林说。
“你怎么知道?你都扒过了?”温教授头也没抬地问,与他感觉的相差太远。这是一个非常孤立的埋藏点。就是把自己的东西,装在一个罐子里,埋藏在这山脚下,历史变迁,竟然找不到了。东西之少,恐怕连一个中等富裕的家庭都算不上。
如果不是坍塌,带出了这个灰土罐,可能都不可能开采到这山脚下,纯粹是一次巧合。
几个人鞋子里都是泥沙,而且一踩,砂土石纷纷向下落去。
“走,上去吧。”
到了小学校,温教授再次把灰土罐取了出来,把众学生都喊了进来。这是进驻南邵村以来,首次发现的一件完整的老物件,所以师生们都十分兴奋。
有的拿出照相机,有的拿出笔记本。单凭这一件老物件,回到大学什么话都好说了。
“各位同学,这是谷茂林同志今天在我们作业坑边捡到的一个罐子。这说明我们的作业习惯还不好,还不细致,没有善于观察。”
“温伯伯,你说了半天,还没有说到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老物件?”叶偏偏说。
“哦,问的好,这是一个汉罐,我们又把它叫做矮领青釉罐。陶是汉代最主要的器皿容器,继承商周器物形制演变而来。多用于储藏或随葬器物。汉代生产的陶器,无论是泥质陶还是夹砂陶,无论是饮食器具还是储藏类器具,都比较精细。器物上或刻或划,或施彩或上釉,装饰相当美观,以后历史时代的日用陶器很少能与汉代相比的。”
温教授拿起灰土罐,看了一眼学生,继续说:“今天这个矮领青釉罐能说明什么呢?大家说说看。”
“说明从汉代开始,南邵村就存在了。”
“说明这一时期的、铁钱开始取代铜钱,并已经成为主流。”
“说明南邵村地下文物数量惊人。”
“说明这小山坡从汉代就存在了。”
……
说来说去,大家统一了看法,这就是有人藏的。至于是什么人藏的,大家认为肯定是盗墓贼藏的。
等众学生七嘴八舌都说完了,温教授看看一直在沉默的王珂,把矮领青釉罐放回到桌子上,笑笑问道:“王珂,你有什么想说的?”
叶偏偏一直依偎在王珂的旁边,她用一只手在扶着他。
“温老师,我……”王珂在温教授的学生们面前,还是改口叫老师。他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温教授点名,让他谈看法,这也是一种学习与交流。
“温老师,既然大家都认为是盗墓贼藏的,但我有一个特别奇怪的感觉,一直没有理出头绪。”
“哦,哪里奇怪?”温教授眼睛一亮,这正是他所希望的,在学术上他不喜欢人云亦云。
“如果从我们探测定位的深度,古河道与干爹家的宋代古井处于同一水平,沉船还在其下。可是这个汉代的矮领青釉罐,却埋在离现在地表不到十米的地方。这不奇怪吗?”
有一个学生立刻撇撇嘴,“这有什么奇怪的,不同的地质堆积层嘛!”
温教授朝他的学生瞪了一眼,对王珂说:“你继续。”
“温老师,这汉唐的东西能埋在宋元的上面吗?”
众人恍然大悟,是啊,越在下面的东西越古老,哪里会倒过来呢?可是这又说明什么呢?
“你是怀疑温老师看走了眼,那不是汉罐,而是明罐或清罐?”刚刚那个怼王珂的学生总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