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搞卫生工程,把三十七号楼拆除建成了公厕,新三十七号是栋红砖楼。
这栋楼不是洋派建筑,应该是以前厂子里的办公室。
走廊联通着一排五间房,共有四层,楼外用杂物堆积起了个院子。
“就是这了。”
院门敞开着,院坝上晾衣绳跟电线似的挂得密密麻麻,晾晒得不是衣服,全是各种菜干。
空气中除了霉味外,还有……浓烈尿骚味。
秦溪和黎书青避开院子里黏脚底的稀泥,好不容易才走到了楼前。
一楼门口坐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年妇女,虽然站起来时颤颤巍巍,但那双眸子锋利得很。
“你们……找哪个?”
浓重的地方方言让秦溪反应了好一会儿明白她问得是什么。
“大娘你好,我们是来租房子的。”黎书青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话。
还别说,黎书青这斯斯文文的长相真能唬人。
老大娘上下打量两人,忽然仰起头朝楼上喊了几句什么。
这两句话秦溪更是听不懂,只有其中叫名字“阿四”那两个字听出来了。
三楼走廊上,突然探出个脑袋来,年轻男人一脸笑意声音浑厚有磁性,说着口很标准的海市话:“你们稍等一会儿,我这就下来。”
秦溪和黎书青无声对望一眼,心下都已了然。
这个男人十有八九就是卢永。
个头至少一米八几,浓眉大眼,长相周正,光是往那这么一站,估摸着就能迷倒不少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这是卢永一脸意气风发出现在面前时,秦溪心里的第一感觉——难怪郑晓雨会被这张皮囊迷住。
“嘶——”
手心传来的力度让秦溪微微侧目,黎书青眼眸漆黑,覆了薄茧的指尖用了些力道:“还没看够?”
秦溪傻笑,用力回握了下。
“就是你们两个要租房子?”卢永大步流星走近,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扫过:“房子就在四楼。”
“同志你好。”
黎书青继续用唬人的外表和卢永交谈,秦溪就乖乖充当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农村小媳妇儿。
“要不我先带你们上楼去看看。”
“同志是房东?不知道我们该怎么称呼?”
卢永不置可否,仿佛自己真是这栋楼的房东一样,前面那句询问直接略过,只是笑眯眯地回答了后半个问题:“大哥嫂子叫我小卢就是。”
“小卢同志可真是年轻有为。”
黎书青恭维起人来那是一套一套,夸得卢永唇角都没落下去过。
这几年研究所的工作想来对他锻炼不浅,那双眸子里硬是瞧不出半点波动来。
说话间,三人已经爬上了三楼。
卢永应该特别享受这种被人吹捧的感觉,站在楼梯口指了指走廊尽头:“我住三楼,有事大哥嫂子可以
直接来找我。”
小卢结婚了没有??”黎书青状似无意地询问:“你长得这么帅气,应该有不少姑娘喜欢吧。”
“我快结婚了!爱人是海市生物二所所长的闺女,就是淮东路那个研究所……”
秦溪:“……”
黎书青:“……”
心思不正,喜欢显摆,习惯性说谎。
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大肆吹嘘,还顺道将副所长直接提升成了所长,为得只不过是获得他人羡慕的目光。
秦溪心底冷笑。
趁黎书青赞叹又艳羡地说着客套话时,悄悄看向了尽头。
一道蓝色旧铁门隔绝了外人所有视线。
几句之后,卢永领着两人继续爬上四楼。
堆满杂物的走廊根本没法走人,随处看见蟑螂老鼠的痕迹。
不知是不是故意为之,凡是个正常人看见这种环境,多半扭头就走,连进屋都得省去。
毕竟黎书青两人本就不是真的来租房。
黎书青一脸为难:“条件是差了点,不过打扫打扫还能住。”
“这可比我们村里条件好多了!咱家以前一楼养猪二楼住人。”秦溪更是满意。
“那我领你们进屋看看。”卢永笑意有些凝固,语气中带上丝丝急迫来:“屋里啥样看了再说。”
“成!”黎书青说。
秦溪“哎哟”一声,突然捂住肚子:“不知道大兄弟这有没有厕所?”
四楼走廊口原本有厕所,不过在他们特意的安排之下已经被杂物垃圾所堆满。
“三楼有,嫂子去三楼上吧。”卢永指了指楼梯口。
秦溪捂着肚子立刻转身,一副憋不住地痛苦摸样。
“我爱人肠胃一直不好,吃点凉的就跑肚,厕所离得太远可不行。”
秦溪麻利地跑下楼,站在楼梯口厕所前等了片刻。
确认黎书青说话的声音逐渐远去,这才沿着墙壁往三楼蓝色大铁门走。
铁门前的两间屋子都没挂窗帘,屋子里都空着,看地上灰尘已经空了许久。
秦溪猜测,院里和走廊上的垃圾多半是河丰村这一伙人为了阻拦别人来租房特意为之。
扣扣扣——
秦溪轻轻敲响铁门。
耐心又等了一会儿,秦溪又再次敲了几下。
透过门边缝隙,终于看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人影从侧边屋子里缓缓走出,一手扶着腰一手撑着墙壁。
“谁!”
与女人虚弱的姿态不同,声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