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住在栖云镇郊外靠山的白神医家燃起了大火,大火整整烧了一夜,却不见一个人跑出来,人大概是死绝了。”
消息以掩耳不及迅耳之势,仅仅不过一个晚上,便在附近各个小镇上传得沸沸扬扬。
不断有人听闻消息朝白家赶去。
此刻白家大门口,已经跪满了形形色色的人,人数大概有两三百之多,却没有一个人敢跨进白家大门的。
他们大多都是白家治愈的病人。
桥对面河岸上也站满了人,大多都是栖云镇的镇民,有的是隔壁几个小镇上的镇民,有的是行脚的客商,皆是专程赶来的。
却没想到白家已然是一片废墟,他们皆满脸唏嘘,神情悲怆。
白神医是好人啊,可惜……
前方跪着的人大多脸上、身上满是火灰,好几个直接被熏成了黑人,眼中满是怔然,脸上滚着热泪,将脸颊上部分火灰带走,顿时脸上白一块黑一块的,形成了明显的沟壑。
他们都是昨晚得知白家着火的消息第一时间赶来灭火的人,只见身前一个个木桶滚翻在地,去河边的路都被他们踏平了。
可是他们这么多人,却救不了一个白家。
昨晚火势才刚起,便被下地干活回家的农人发现了滚滚浓烟,起先还以为是山火,连忙告知里正并招呼村民灭火,顺便遣人上报官府派人来救火。
秋季刚刚过去,山中非常干燥,有时一个天雷劈上去就会引起山火,火势要不了一会儿就会越来越大,呈燎原之势,他们曾不止一次经历过。
所以村民们格外注意山上的动静,
大伙儿火急火燎地赶到之后才发现是白家失了火,当时正火势冲天,滚滚黑烟,他们没有丝毫犹豫便在白家宅子前的河沟里打水救火。
很快官兵也到来了,开始指挥村民有秩序打水的打水,救火的救火,分工很明确。
可是那火十分怪哉,随着一桶桶水不断地浇在白家大门上,那火就像是遇着了火油一般,烧得越来越大,越来越迅猛。
这火邪乎。
难道是天火?
众人心惊,握着木桶的手皆不停地发抖。
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气的。
官兵无法,只得驱退已经陷入震惊中的村民去桥对岸,就这样,一行人站了一整夜,眼睁睁地看着大火一点一点地将白家馋食殆尽。
漆红的大门燃烬掉落,雕梁画栋的宅子倒塌,成为废墟。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老天爷就是这么的不长眼。
当白家大门掉落在地的一瞬间,终于有汉子忍不住痛苦出声,抱着脑袋蹲下呜呜哭了起来。
没人知道此刻他有多无力,明明一开始白家的火是能救的,但却怎么也扑灭不掉那邪火。
白家不该得如此结局的。
随着一声哭泣声传出,众人再也忍不住跟着哭出了声,好几个还指着天咒骂,为什么不收了那些罪恶滔天的大恶人,反倒将天火降在白家,尽不干人事。
河对岸有几个六七岁的小孩小声地和自家大人解释白家的大火是一瞬间燃起来的,刚一开始还是蓝色的火焰,很漂亮的。
几个大人一听连忙捂住自家的孩子的嘴,抡起巴掌对着屁股就是一顿胖揍,小孩被揍得怕了,打着哭嗝再不敢开口。
几个小孩凄惨的哭声在一阵啜泣声中并不显得突兀,反而因为哭得很是伤心难过,令那些行脚商都忍不住擦了擦眼,泪湿了满襟。
周遭有好事者听见了,便迅速传了开来,后面直接演变成白家惹了天怒,老天爷特地降下天火,一把火将白家烧了个干净。
白宅是受过诅咒的地方,不宜踏足,周遭受过白家恩惠的几个小镇的镇民自然是不信的,但为了一家老小,也不敢轻易踏足已成为废墟的白宅。
最后还是由几个父母过世,无儿无女的老鳏夫力排众议站了出来,进入了白宅,匆忙地带出了主院中白家夫妇与众人的尸体。
几人自然是看得见白宅中有一栋独立的院子矗立在哪里,但没有一个人敢多看几眼的,更不用说提及与踏进了。
他们都清楚那是白家小公子的院子,那是一个更邪乎的存在。
很有可能白家的大火就是他招来的祸端。
虽然心里清楚,但谁也没有言明,皆默契的尽可能地寻找尸首,因为在他们眼里,白家只是对他们有恩惠的白家而已。
他们不能让白家众人死了也心寒,走得不得安宁。
因为尸首已经被烧得看不出了人样,大伙决定厚葬白家每一个人,尽管其中有白三郎。
人死都死了,他们何必跟一个八岁小孩计较?
众人当即便在白家废墟前拉起了油布,从镇上运过来几十口棺材,搭建起了一个简易的灵堂。
百姓要自愿出钱让白家众人入土安息,没钱的就出人力。
附近几个镇子里家财万贯的员外听说了这个消息,也捐出一大笔银钱,由栖云镇书院最正直,受人尊崇的老院长牵头主持。
县太爷得知白家是惹了天怒的消息才被灭门后,怕事情传出后影响自己的政绩,下令白家的丧事不许大办,派官兵要将白家众人的尸首拉去乱葬岗埋了。
得知消息的百姓们立即匆匆赶往,将白宅围了个水泄不通,不许官兵靠近一步。
百姓这边至少三四百人,官兵们不敢轻举妄动,更不用说动手打人了,这些人中也包括了他们的兄弟父母,他们被相熟的乡亲们指着鼻子骂狼心狗肺,闹得家人们都没脸,一脸嫌恶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