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
好不容易才睡着的杨戈,又一次睁开了双眼。
他盯着黑漆漆的房梁,听着“咔嚓、咔嚓”的瓦片摩擦声,从房梁另一头碾过自己的面门,心累得恨不得抄起板砖冲上去,一板砖拍死房顶上那个蠢贼。
‘三次了!’
他紧紧捏着被褥,心头愤怒的大叫道:‘还有完没完!’
他曾站在入城的那些江湖人的角度试想过,要如何才能从路亭这数万百姓中找出张麻子…
他想过直接摆擂台,激他出面去迎战。
也想过他们会对路亭百姓下手,逼他出面去迎战。
还想过他们会冒充张麻子胡作非为,迫使他出面澄清。
他愣是没想到,这些人会通过深更半夜挨家挨户的摸索这么愚蠢的办法,来搜查张麻子!
偏生,他们还真摸进了张麻子的家里…
果真,高端的博弈,只需要最原始的办法。
小黄的犬吠声渐渐停歇。
杨戈内心的愤恨也随之渐渐平息,他低低的安慰自己:“不气不气,你和这种蠢货计较,你可就输了…”
话都还没说完,他就听到后院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以及一阵听不清楚的嘀嘀咕咕声。
刚刚才闭嘴的小黄,立马就又开骂了。
那愤怒的狗叫声,就算杨戈听不懂,都知道它骂的肯定很脏。
“没完没了、没完没了…”
他仿佛癔症了一样碎碎念着,起身摸着黑趿上了布鞋,从床底下拖出夜行衣和柳叶刀。
杨戈扣上黑铁面具,纵身一跃就跳上了墙头儿,几个兔起鹘落就顺着一座座瓦檐屋顶出了柴门街。
动作灵敏轻巧,落脚之时都没发出一丁点响动。
比起那些下盘功夫不到家、踩瓦都能踩得“咔咔”作响的笨贼,可专业太多了!
他回到烧成一片废墟的丰裕米庄附近,随意找了一处阴暗的角落里抱刀小憩。
不一会儿,他就听到一阵阵“咔咔”的瓦片摩擦声飞速由远及近。
他一睁眼,就见到月下的瓦檐上,一名做贼似的黑衣人正佝着身躯,沿着房梁急速奔跑…
杨戈踮脚一跃,从黑暗中走出,热情的大声打招呼:“嘿,brother!”
房梁上那黑衣人应声止步,扭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下一秒,一记干脆利落的摆腿冲天而起,一脚便将黑衣人踢得凌空飞了出去,都没破坏脚下的瓦檐。
杨戈抱着刀立于月下,俯视着下方那个摔了底儿朝天的黑衣人,质问道:“大晚上的你们没完没了的折腾个啥呢?还有没有公德心啊?街坊邻居不用睡啊?”
黑衣人捂着后腰翻滚了两圈,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仰望着月下的杨戈,怒喝道:“伱是何人,敢挡我们长风帮做事,活腻歪了?”
“江左长风帮?”
杨戈听说过这个帮派,是江南的一个水路帮派,做的都是些贩卖私盐,走私茶叶、丝绸、瓷器的大生意,在江南那边名头极响。
“凌观请你们来的?”
他问道。
“你识得凌观?”
黑衣人反问了一句,猛然纵身抛出一大片暗器。
杨戈从容不迫的拔刀挽了一个刀花,只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射向他的诸多暗器便尽数被他拨开。
这些暗器也就占了一个密事儿,劲力并不强、手法也算不得高明,他格挡起来很是轻松。
“柳叶刀?”
黑衣人落在房梁上,看到杨戈手中的长刀惊喜的大叫道:“你是张麻子!”
杨戈点头:“猜对了,有奖励哦!”
他纵身一跃,身形如同大号的跳蚤一样蹦起,在夜幕中划过一条圆润的弧线,凌空砸向黑衣人。
黑衣人见状,抖手被再次抛出一大片暗器,自己却转身就跑,边跑边放声大叫道:“张麻子在此、张麻子在此!”
寂静的夜幕下,他的大叫声就如同掠过旷野的风,传出一两里远。
杨戈一刀似扫帚扫蛛网,荡尽密集的暗器,落地一个前突,弹指间便追上了逃跑的黑衣人,一阵风似的从他身旁掠过。
“噗哧。”
一只手掌坠地,黑衣人的大叫声即刻变成惨嚎。
杨戈挡在黑衣人身前,柳叶刀轻轻点地,一缕鲜血顺着刀刃凝聚成了血珠:“呐,刚刚才说你们没公德心,扭头就乱丢垃圾,就算没扎到我,明天扎到小朋友怎么办?”
他的表情很是平静。
但他的内心却是一点都不平静。
黑衣人一边退,一边捂住断手撕心裂肺的嚎叫。
杨戈看着他,目光越来越冷,握刀的手都开始颤抖…
不一会,就听到大量的瓦片破碎声,一道道兔起鹘落的身影从周围的瓦檐上飞速朝这边靠近。
杨戈头也不抬的向身侧劈出一刀。
就听到“铿”的一声清脆金铁交击声,一节断刀凌空飞起,插进了杨戈身前的石板当中。
周遭包围过来的诸多黑衣人见状,齐齐停下了脚步。
杨戈收回柳叶刀,轻声道:“是因为我做了好事,还是因为我没有伤过谁人的性命,你们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来找我的麻烦?”
一名青衣剑客提剑徐徐上前,挡在了杨戈身前:“你架了梁子、我们来解梁子,何来肆无忌惮一说?”
杨戈:“哦?这是你们的规矩?”
青衣剑客:“江湖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