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要做什么?
冯让清独自一人从生物中心走出来,张逸云没有时间送她。临别时,张逸云脸上的歉意让冯让清心感到绞痛。
她该怎么做,计划被打乱了。
冯让清站在人潮之中,望着前方。她努力让自己的视线聚焦于一个定点,一个不受风的拂弄,不受雨的捶打,绝对不动摇的定点。
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连绵的雨丝像是拉扯出来的桑蚕丝,极细极密,极柔软,几乎感受不到存在。雨点落在水泥地上,形成一个个水晕。
电话里,叶小令的声音传来:“我听说起飞暂停了?什么情况……算了,现在不方便说,你抓紧联系环调署那边,把你的行李还回来。”
行李?她都没有回家,怎么可能让行李上了车?冯让清内心警铃大作,慌张回头,细想自己当下最快速的办法……她得回去,让张逸云联系环调署,弄清楚中间的流程出了什么问题,然后再找到负责人去解决,这样才符合规定。
不,来不及了。
她脚下急刹,几乎撞上旁人。
越来越多的人撑起了伞,将整个阴云密布的天空遮蔽住。
像一片五彩的荆棘林,她站在中央,后退还是前进?
一把伞撑在冯让清的头顶,那人声音低沉,“冯博士?”
是唐铭凯的声音!
他怎么会在这?
冯让清的心拧了一下,她的身子晃了晃,几乎站不稳。对面那人伸出一只手扶住她,雨伞顺势倾斜,落在伞面上的雨水哗啦啦全部落了下来。让冯让清半个身子都湿了。
那人连忙慌张地为自己“好心办坏事”道歉。
她喘了几口气,再抬头,撑伞之人她竟然不认识。
对方长相普通,穿着生物中心的制服,看来只是普通的工作人员。
——不要因为这场意外打乱了你的计划。
唐铭凯曾这么说。
他又知道什么了……冯让清猛地抬头,这次不得不承认,无论再逞强,也不可避免唐铭凯注定成为她眼前的阴翳,她的噩梦。
她伸手,压下上半身将对方推开,力道之大,竟然让那人趔趄了下,差点摔在地上。
兴许是她的表情难看得过分,对方只是摸了摸后脑勺,遗憾与难得可以和冯让清接近的机会失之交臂,然后摇了摇头就离开了。
他没注意到冯让清那摇摆的背影。
正如这条找回储真的路,并不是那么明晰。
叶小令不会因为一些不重要的行李特地给她打电话,那么,那通电话里提到的“行李”一定意有所指。
储真!
是唐铭凯干的吗?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要隐世的计划,只是储真的事情,让一切加速了,也变得仓促了。
自己本可以做的更稳妥些,更周全些。
所以唐铭凯才来和她说,不要因为这场意外打乱了你的计划。
但是计划依旧被提前了。
因为她不愿意让储真再受苦,再在那座塔楼里度过暗无天日、孤独等待的时光。
所以,现在储真出事了吗?
是唐铭凯干的吗?
冯让清飞奔至自己的车中,立刻换了部手机给叶小令打电话。
她问:“人呢?”
“在机场。”叶小令知道她在问什么,“别担心,现在看来只是环调署这边过分积极了,你的行李被送到机场分拣,等待的时候,储真会自己割开行李箱,我在机场南门等他。”
“我也去。”冯让清深吸一口气。
刚才狂跳的心脏在这个消息下渐渐平稳。
叶小令惊叫,“你疯了,你身份敏感,现在机场又因为星丧进行航空管制,那里一堆人!你又要去出什么风头?”
她的担忧不无道理。
赵会容生前对远渡星系建设作出卓越贡献,现在去世,又因为儿子是环调署署长赵显,顺理成章地以星丧规制入葬。
至于星丧规制,即日月基地连续三日降下小雨;除资源管道维护外,进行航空管制,任何人不准许进入太空航行。
可以称得上是十年一遇的大事件。
冯让清抿了抿唇,“我不放心。”
“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昨天唐铭凯来找我,跟我说了一些听不懂的话,后来他又说……要我杀了他。”冯让清深吸一口气,“说实在的,其实这些年跟他决裂后,我一直很怕他。他要是真像我希望的那样,彻底倒戈,成了坏人,我倒也心安理得。他就这个样子,一会儿觉得他已经无药可救,一会儿又觉得他有苦衷……”
“……”听到唐铭凯的名字,叶小令安静下来,“我一直想,他可能不是真的想要那么做。”
她回忆之前唐铭凯跟自己说过的事情,“前几年,他还是安全局一个小队长的时候,接触过一起连环车祸案,虽然因为各种原因,这起车祸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也因为当时监控被破坏,安全局也就不了了之了。但是他一直认为,那起车祸的设计太奇特……嗯,就像是精心描绘好的一样。然后,我在三年前梁奕维父母的那起车祸里,看出了这个设计的影子。”
如果将所有问题的矛头指向唐铭凯,那么他身后的新星会似乎是解开一切谜团的钥匙。
但是这个组织除了通过秘密训练营培养出大量类似冯让清和唐铭凯这样的孩子外,似乎在社会面,并不是很活跃。
就像叶小令作为蜉蝣社社长,在地下引领beta进行成规模的、有秩序地反抗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