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建章和罗惠兰互相搀扶着走进了公堂旁边的偏房里,这里只有林捕头和云团,其他闲杂人等都在外等候。
张周氏还不愿走,想等着看热闹,被周里尹一顿轰给撵走了。
公堂旁边的偏房里,林捕头温柔地抱着云团,用干净的手绢将她脸上泪珠拭尽,满目心疼的眉眼,似乎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
白建章和罗惠兰进来后,直接跪下来。
云团一见到爹娘,眼圈又红了,嘴里喊着娘,伸着手要爹娘抱。
林捕头则是不言不语,用审视的目光看了白建章夫妻二人好一会,那锐利得不容任何谎言的眼神让二人浑身起了一层冰霜。
罗惠兰哭得肝肠寸断,说话都说不清:
“官爷,求官爷开恩,不要……带走我女儿,她只有三岁啊!”
“官爷,这是我们两口子的积蓄,都在这里了,求官爷放了我女儿!”白建章双手捧着三两碎银子膝行上前。
罗惠兰面如水洗,看着官爷怀里的云团,这是她刚得的女儿啊,虽然只有短暂的相处,但她早已将云团视为亲生。
这么懂事可爱的孩子,难道就要跟着亲生父母奔赴黄泉了吗?
看着女儿哭得两眼通红,直打嗝,罗惠兰心都揪到一块了,她不舍得啊!
“官爷,求求你!孩子这么小能犯什么错?她什么都不懂啊!”罗惠兰砰砰地在地上磕头。
林捕头看着眼前这对农家夫妇,他心细如发,早就有所怀疑,如此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呢?
但不能把这女孩的身份说开,说不定隔墙有耳。
他低垂眼眉一瞬,复又抬起眼眸,竟是将云团送还了白家夫妻。
夫妻二人都是一脸震惊。
云团软软的一团被娘亲抱着,抓起罗惠兰带过来的葫芦就开始喝水。
刚刚哭了这么久,都给她哭渴了。
忽地,林捕头嘴角弯起,刚才的冷肃表情如寒霜见日,顷刻间消失了。他拱手道:
“本捕头之治下不严,竟然误抓了百姓之女,请二位海涵。”说罢,他低头一拜。
夫妻二人:“……”
白建章惊魂未定,这位少年捕头刚才还一脸肃杀,好像要将他们夫妻通通砍头,现在突然改口?
“为表歉意,请收下鄙人的赔礼。”
林捕头掏出一块白玉环佩,面色柔和地放到云团手里:“孩子,收好。”
“这……这怎么受得起?”夫妻二人诚惶诚恐,这么贵重的东西谁敢收?
“嗯?”那少年陡然变脸,看向二人,疑问的语气听起来不容抗拒。
白建章:“……收收收。”
这脸变得也太快了,不收赔礼还不行。
云团懵懵懂懂,小胖手举起来玉佩,瞪大眼睛细细地瞧。
环佩镂空雕刻着喜鹊登梅的图案,白玉莹润无暇,透过它,林捕头又回忆起月余前的事情。
潮湿灰暗的地牢里,身着囚衣、憔悴不堪的陆县令和陆夫人眼中闪着泪光,奉上这块环佩:
“望元恺庇护一二……”
想到还有另外两个不知流落到何处,林元恺心头掠过一阵惆怅。
“哥哥,谢谢你……”云团探身过去,轻轻抱了抱林捕头的脖子,忽闪忽闪的黑眼睛看着他,将他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二位可以回去了。”林捕头一秒换脸,又成了冷心冷面的捕头。
“是是是,这就走。”
“娃娃很可爱,好好抚养长大,你们的福气在后头。”他又补了一句。
“是是是!”夫妻二人点头如捣蒜。
林元恺大踏步走出偏房,对一排捕快大声宣布:
“罪臣之女并不在此处,即刻前往别处搜查!”
“林捕头,”那个挨了一脚的大胡茬急道,“刚刚那个什么叫白团子的,有很大嫌疑呀。”
林捕头少年老成,睨了他一眼,冷冷道:“本捕头亲自审查的,你还有疑问?”
大胡茬连忙低头:“不敢不敢。”
“还不快走。”
“是是是!”
于是呼啦啦一阵,大胡茬手脚并用爬上马,往地上啐了一口:真他娘的晦气,什么没捞着还挨一顿踹!
林捕头翻身上马,勒住缰绳,不经意间回头看了云团一眼。
呵,不愧被叫做白团子,真跟白面团子一样。
林元恺一声呼和,引着众位官差出村去了。
罗惠兰紧紧将云团抱在怀里,一股失而复得的激动心情,眼泪还是扑簌簌地往下掉:
“娘的乖女儿啊……”
白建章被弄得一头雾水,本来以为大祸临头了,没想到啥事没发生,还白得了一块美玉。
他盯着这环佩若有所思,对罗惠兰道:“这玉好好放起来,不要让人知道。”
罗惠兰点点头,仔细收好。
夫妻两个抱着女儿回到家,大牛三兄弟赶紧围上来:“妹妹没事吧?”
云团小脑袋依偎在罗氏怀里,不复刚才发糖时的活跃,大牛心疼地摸摸她的头:“爹,妹妹被吓坏了。”
白二狗摸摸云团发红的脸蛋,怒冲冲地说:“脸都被捏红了,这群不干人事的狗官!”
云团忙解释:“二哥,有个官差哥哥很好的,还给我擦眼泪呢。”
二狗挠挠头:“真的?那还是有些好官差的。”
白三羊哭得眼睛都肿了,看到妹妹平安无事回来了,眼泪还在流,仿佛被抓的不是云团,而是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