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正值休沐,何大人将自家九岁的儿子何景新拘在家里考问功课。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一派胡言!”
九岁的何景新正摇头晃脑地背诵呢,突然被父亲一声怒喝打断。
他一身淡青绣翠竹的窄袖,头戴发冠,上面嵌着青色宝石,腰间扎着锦绣腰带,两道黑眉耷拉着,因父亲的呵斥而垂着头。
今日这身穿搭极为古板僵硬,他不喜欢。但母亲说了,父亲出身礼部,对于穿衣行事极为看重,所以让他穿戴整齐去见父亲。
“站没站相!”何大人又骂了句,何景新赶紧抬头挺胸,目视前方,小脸上一股隐隐的倔强之意,但并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
“你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都九岁了,《大学》《论语》还能背串,你知不知道,有的人十二岁都中秀才了,你离十二岁还几年啊?”
“三年。”
“知道只有三年为何还不努力?”
何景新小脸一下就皱了起来,“爹,我真的努力了,昨天我还背到半夜呢。可能我就不是读书的材料吧……”
“啪”地一下,何大人将手中毛笔扔了过来,“继续背!今天背不出来,你别想出去吃饭!”
何景新再次从头开始背诵。何大人犯愁,他自己进士出身,他老丈人也是官身,按理说儿子的资质不该这么差,莫不是请的先生不会教?
忽然一只鹦鹉飞了进来,直接落在何景新肩头,嘎嘎模仿人的声音: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嘎嘎——”
何大人:“鹦鹉都比你学得快!”
何景新:“……”
他就不信他连鹦鹉都比不过!
可是越急越想不起来,知止后面到底是什么啊?现在他满脑子都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知止而后有定——”一道脆嫩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圆滚滚的小云团从门口冒了出来,甜甜一笑。
父子两人都转过头去,竟是一个小娃娃。
何大人突然感到很眼熟,这个小男娃的眉眼怎么看起来好像一个人呢?只是他一时没想起像谁。
何景新立即觉得有些丢脸,皱着眉问:“你是谁呀,为何无故闯到这里?”
云团一点也不害怕,“我叫云团,是来找鹦鹉的。”说着指了指何景新肩上的鹦鹉。
小娃娃玉雪可爱,一点不怕人,让人一见就心生欢喜,何大人温和地笑问:“哦,原来是找鹦鹉呀。后面的你可会背?若背得出,这鹦鹉就还给你。”
云团点点头,流利地背道:
“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
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
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
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
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
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
小云团摇头晃脑,但并没有老学究那种酸腐气,反而显得机灵又可爱。
何大人不住地点头微笑,心想这要是自己儿子该多好,自己少说也能多活十年!
一旁的何景新嘴都要气歪了。
正背着,陈老太和何老夫人赶了过来,“哎哟团子啊,你怎么跑这里念起了书了?”陈老太慌得不行。
何老夫人一个眼色,她赶紧就拉着云团跪下来告罪。
但何县令并未生气,反而笑眯眯地将两人扶了起来:
“无妨无妨,令孙着实聪慧可爱,本官十分喜爱。你们是怎么和老夫人结识的?”
何老夫人欲言又止,倒是云团嘚吧嘚地把那天的事情都说了一遍。三岁的小娃说得十分详尽,将何老夫人如何被人撞倒,又如何被自己和二哥带上台子,如何见到县令夫人,一一道来。
何大人听完之后沉默了,原来自己母亲是这样找到自己的。
母亲到家之后,并未向自己提起一句,反倒是自己,先把母亲问责一通。
他心中愧疚得不行,觉得自己简直枉为人子。
半晌,何大人又问:“令孙小小年纪却能背诵大段文章,敢问陈老夫人,令孙是在哪读书识字的?”
陈老太刚要张嘴,忽又愣住了,孙女的身世可不能透露,于是信口胡诌:
“哪读过书?我们穷人家读不起,只是村子旁边的庄子上有教书的,我这小孙孙偷偷跑去听,就记住了些。”
何大人暗暗记在心里,打算将自家不成器的儿子送过去念书去。
单请个先生在家里教他,简直是浪费银钱!
客套一番,何大人又挽留两人在府上吃饭,陈老太又自来熟道:
“老爷您可别客气了,刚才老婆子我在厨房都给老夫人做过饭吃过饭了。”
说到这里,陈老太嘴一瓢就说:“老爷,不是我说,府上的下人们对老夫人也太不放在眼里了。”
一旁的何老夫人急得直使眼色,让陈老太别再说了。
但陈老太根本没看见,“老夫人想吃一口饼子、喝口汤,这才费几个钱,大厨房竟然不给做。不仅不给做,连我这个老婆子自己去做也不让。”
何大人听后眉头紧锁,陈老太这才觉得,自己是不是嘴太快了,这怎么说也是别人的家事,于是赶紧就带着云团离开了。
何老夫人亲自送到二门外,给云团包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