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听说,都涌进院子里看,胡庸和杜氏被推到一边。众人一看,果然一大盆清澈的井水,木盆旁边还搭着一块毛巾,湿哒哒地正滴水。
院子里也是湿漉漉的,看得出来刚泼过水降温。
看到这一幕,在场所有人心中的不平和愤恨都被激了起来。一男子吼道:
“不让做工就不做工,咱人都要渴死了,还挣什么工钱?”
“是啊!”张山跟着吆喝,“胡家的,你们也太不干人事了,井水多得用不完,宁愿泼地上也不给邻里邻居分点!”
群情激奋,连日来的燥热此时都化为众人心中的怒火。周里尹也真是看不下去了,冷着脸说:
“庸子,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谁家没有需要帮忙的时候?你这时候守着井水不分点给大家救急,以后你家遇到事,村里人可不一定会帮忙。”
人群里一声接一声地吆喝,杜氏心慌地躲到丈夫后面。胡庸眼看众人冒出了火气,担心打闹起来伤到杜氏及腹中的儿子,那真是得不偿失了。
略一思索,他点头道:“行吧,虽说是我家独用的水井,但我胡庸不是那吝啬小人,也可以让村里人过来打水。”
周里尹这才放松了神色。
“只是……”胡庸小眼睛转了转。
“只是什么?”
“这水井毕竟是我家自己打的,不能白给你们用,打水可以,一文钱一桶水。”
众村民:……
真是针尖也要削点铁!
即使一桶水一文钱,但村里人还是排起了长队在胡家水井打水。
葫芦村一共有百来户,一家一天至少也得两桶水,就这样算下来,胡家一天就能收入二三百文。
然而全村的人都来这打水,搅扰得胡家一家都不方便,杜氏一生气,直接给井水涨了价:两文钱一桶。
直接翻了一倍!
村里人虽然心中抱怨,但还是老老实实交钱买水。只是那贫苦之家的人负担更重了。
张香丫家就很困难,一桶水一文钱,简直就是割香丫奶的肉。为了省水,一家人除了吃饭,每人每天只能喝上一小碗水,香丫爹因为干活可以喝两碗水。而傻姑,则只能喝一小盅水。
水价上涨之后,香丫奶每天只打一桶水,傻姑直接没有水喝。渴得很了,傻姑就去揪树叶草叶放嘴里嚼,嚼得满嘴都是绿油油的,像是喝了毒药似的。
村里人暗地里说香丫奶尖酸刻薄,虐待傻儿媳妇。香丫奶知道了,拎着手臂粗的棍子就往傻姑身上招呼,一边打一边骂:
“下贱玩意儿!能渴死你咋了?什么都往嘴里塞,整天光吃不做活,我家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娶了你回来!看我不打死你!”
傻姑不会说话,只张着嘴“嗳呵嗳呵”地喊叫,抱着头躲棍子。
张香丫在一旁看着,憋着眼泪,她不敢上前护着她娘,因为她奶不喜欢,反而会打她娘打得更狠。
往后的日子,张香丫借着给胡家洗衣服的机会,偷偷从井里打一罐子水藏在盆里。这罐子水她就背着人拿给傻娘喝。
傻娘虽然傻,但是认得自己的孩子,抱着水罐往闺女嘴边送:“嗳呵!嗳呵!”
她嘴里也就这几个词,但香丫知道意思:“我不喝,你喝。我把罐子藏在这里,你渴了就来这喝,别叫人看见,也别吃树叶子了。”
傻姑好像听懂了似的,咧着嘴笑呵呵的。
自那以后,傻姑果然知道去找水罐喝水,再也不揪树叶子吃了。
干旱旷日持久,葫芦村这一片已经连续一个月不下雨了。村里人担心庄稼全都干死,便开始从胡家水井打水浇地。
胡庸没想到,井水涨价后打水的人不仅没少,每家每户打的水还多了,原先一家两桶水,现在一家至少都要三四桶水。
胡庸担心自家水井干涸,直接涨价到一桶水三文钱。
村里人怨声载道,但胡家人在镇上有人,他们也不敢直接去抢水。
晚上,杜氏在油灯下喜滋滋地数钱,一堆铜板乐得她嘴都合不拢:
“他爹,咱这水井也招财气呢。你看看,这一天光卖水都能得一两多银子呢!”
胡庸也高兴的胡子一抖一抖的,这可比他在大哥那里当个管事挣得多多了,来钱还快。
水井每天帮胡家进账一两多银子,也成了胡家的宝贝,一家人都对水井看得更紧了。
这天,胡朱弦的妹妹胡青锁不小心弄脏了裙子,换了干净衣裳拿着脏裙子去找给他们家洗衣服的张香丫。
张香丫猝不及防,赶紧将盆里的衣服盘一盘,想盖住罐子,但眼尖的胡青锁一眼就发现了。
她回身就朝屋里大喊:“爹!娘!快来,香丫在咱家偷水呢!”
胡庸还有杜氏一起跑了出来。
张香丫手足无措,抱着罐子站在原地。
“好啊!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敢偷井水!说,这些天你偷了多少了?照原价三倍赔偿!”杜氏目露凶光,恨不得从香丫身上剜掉几两银子。
张香丫眼泪汪汪:“我没有偷多少,就一小罐,给我娘喝的。”
她希望对方看在她娘可怜的份上饶过她这一次,但杜氏可不是心软的人。
“没偷多少?我看你这阵子没少偷,我说香丫奶怎么买的水少了呢,原来是派你这个不干不净的过来偷水!青锁,去,将香丫奶叫过来,我亲自问问她!”
香丫哭着跪下,但杜氏不依不饶,还是让青锁叫来了香丫奶。
香丫奶可不知道张香丫在主人家偷水。她一看杜氏这么生气,生怕丢了洗衣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