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座皆惊,雷老夫人连茶杯都没拿稳。
雷大嫂满面羞红:“你胡说!哪找来的下贱戏子,往我儿子头上扣屎盆子?”
只见香怜低眉顺眼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两条汗巾子,雷大嫂一瞧就知道是儿子的贴身之物。
“这是两位公子赠给奴家的,奴家服侍两位公子已有一年多时间,不敢撒谎。”
“这……”两个妯娌倒吸一口冷气,雷太太拿帕子捂住口鼻。
雷大嫂眼前一黑,头晕眼花地歪倒在椅子里。
真是没脸见人了!两个儿子都在外面搞龙阳之好,还跟同一个人搞?
老天爷啊,没法活了!
雷老夫人是个老狐狸,立即转移矛盾:
“你个姑娘家家的,从哪知道这些个东西?我们为女孩的时候,这些事是一个字儿都不敢听,你倒好,亲自去给人找了来,你且说别人,自己又干了什么?”
“老夫人,您孙子都在外面养男人了,你怎么还揪着别人不放?”
雷老夫人一拍桌子:“你怎么这样跟我说话?你就说,你去什么地方找来的?你一个女孩子去那种地方干什么?还要不要脸了?”
说着看向雷老太君:“往常老太君言语中常点我管教不严,如今这二小姐真是叫我开了眼界了,老太君您就是这样管教的?好好一个女孩子,什么端庄仪态没学到,将男人那点子卑鄙下流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老夫人您也不差,您孙子男子担当作为一点没学到,倒学会喜欢男人了。”
“给我闭嘴!”雷老太君震怒。
雷老夫人眼神还在挑衅,仿佛在说:跟我斗,你还嫩点。
雷汀攥紧拳头,极力地隐忍怒气,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了。
“祖母——”雷漪儿扶着侍女海棠来了,脸上敷了粉,瞧着气色好些。
雷太太心疼大女儿:“你又出来折腾干什么?”
雷漪儿走到雷汀旁边,“家里来了客人了,我来见见。”
雷老夫人瞅一眼这个老大,别看这老大弱不禁风的,在老太君眼里如珠似宝,说话可有份量了,就是短命。
雷老夫人:“大姐儿来得正好,你这妹妹简直是无法无天了,都是一个娘生的,怎么这么天差地别。”
雷漪儿温和一笑,“老夫人您说的是,汀儿自小就胆子大,别人敢做的事她敢,别人不敢做的事她也敢,我是不如她的。”
雷老夫人哼一声,“我说的可不是这个,她今儿一回来就闹事,将你两个堂弟给打成那样,还去了戏楼子里闲逛。”
雷漪儿又是一笑:“汀儿刚回来,确实闲得慌,正好我有个事要跟您说,我们家在郊外的两个田庄,以前都托老夫人您照看着,现在就交给雷汀打理吧,给她找点事做。”
雷老夫人登时傻眼了。
雷大嫂顺好了气忙说:“她哪行啊?她不懂的……”
雷漪儿截住她的话头:“对了,大婶子手底下帮忙管着的那个酒楼,如今一并交给雷汀吧。”
雷大嫂:……
雷漪又看向另外两个婶婶:“两位婶婶还有要帮忙的吗?”
那两个婶子忙摆手:“没了,没了。”
“天不早了,那就不留你们了。”
雷老太君和雷太太都没什么话说。
三言两语,雷漪将这家人给送走了。
人走后,雷漪儿有些体力不支,雷老太君担心坏了,“你非要出来一趟做什么?”
雷漪儿:“我怕汀儿受欺负。”她托起雷汀的手,看到关节处都破了皮,连药也没擦。
“怎么不知道爱惜自己呢?”雷漪忽然就觉得胸口一闷,咳了两声,嘴角竟然溢出了血丝。
“姐姐!”雷汀吓了一跳。
“孽女,孽女!你不回来还好,你一回来就气得你姐姐这样。快叫郎中来!”雷老太君将拐杖戳得笃笃响,雷家上下慌成一团,将雷漪送回房间。
“你去给我到祠堂罚跪去!”
雷汀满面不甘:“做错事的明明是他们!我又犯了什么错?”
祖孙两个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下人们一点不敢吱声。
雷老太君看着孙女那对漆黑的眼珠,里面仿佛有火焰在燃烧,那是少年的意气,是蓬勃的生气,是野蛮的胆气,是她无法抑制和掌控的志气。
雷老太君忽然间觉得自己老了,一股茫然的无力感将她缠绕住。
对峙片刻,雷汀妥协走向祠堂,“我是去为姐姐祈福,不是为了受罚!”
雷漪的病情加重了。
郎中暂时稳住了她的情况,只说要静养。慧迦真人觉得不能再拖,着手开始布置。
第二天,陈老太得知昨天太君府上发生的事情,带着云团去告辞,说要回家干农活,被雷老太君执意挽留。
“今晚是月圆之夜,我早就备好了果点,咱们一起坐着赏月,多住一天也无妨。”
陈老太只好多留了一天,到了晚上,雷老太君在园子里摆了几桌,让人送上来珍藏佳酿,劝着陈老太喝了许多。
这酒初时喝着跟甜丝丝的米酒似的,但酒劲儿极大,几杯下肚,陈老太就觉得头重脚轻,眼前人影重叠,那天上的月亮似乎都变成了三四个。
雷老太君一挥手:“陈老夫人喝醉了,扶她下去休息吧。”
陈老太走的时候,还到处找云团,雷太太只说孩子还在玩,叫她先下去睡觉醒酒。
云团确实还在玩,跟一群婢女在花园中捉迷藏。今夜圆月,银色的月光将园子照得很亮堂,花丛犹如升起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