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抚大人的胆子,可比咱们要大得多嘞。”
何县令说了这样一句话,随从都听不太明白。
没过多久,巡抚那边就派人传来消息,说是路上遇到意外,琉璃盏碎了。
“什么?!”县丞嗓子都喊破音了,“巡抚大人专门派人护送,怎么还会破损?”
来人道:“琉璃盏本来就是易碎的东西,巡抚大人已经万分小心,但总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啊。”
“那你叫我们怎么办?马上就过年了,重新烧也来不及了啊!”县丞简直要气懵了。
“县丞大人问小人,小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办。”
来人笑眯眯的,好像只是摔碎了一个寻常的杯子一样,临走前还好心劝告了一番何县令:
“大人您为今之计,就是赶紧再烧一套来,至于为何年前不能进献,大人莫要担忧,巡抚大人那边会为您说话的。”
“下官明白。”
送走传信的官员后,县丞大人急得直揪头发,“这叫个什么事啊?这可怎么办啊?”
何大人却端坐着喝茶,一点也不着急。
“大人,您还喝什么茶啊?赶紧叫白家再烧一套出来吧,拖得越晚,咱们罪责不就越大?”
何大人慢悠悠喝一口热茶,将茶杯捧在手心,暖和一双手,“不着急,都要过年了,回家准备年货去吧。”
县丞觉得,何大人一定是气疯了。
又过了两日,临近年尾,天上开始落雪,家家户户沉浸在过年的气氛中,街上铺子也都关了门,整个青云县被白雪覆盖,一片祥和。
天微微亮,打更的更夫冒雪行走在街上,空旷的街上只有扑簌簌的落雪声和咯吱咯吱的踏雪声。
远处,忽然传来马蹄的声音,由远及近,矫健的马蹄停在更夫身边,“县衙在何处?”
更夫不知道来人是谁,只指着县衙的方向,“那边直走,左转,挂着大灯笼的便是。”
几匹马又扬蹄而去,溅起一阵雪沫。
还在梦乡中的何县令被紧急叫醒,“大人,宣旨的公公到了!”
何县令一骨碌爬起来,一面穿衣服,一面叫人去葫芦村叫人来,“快,去叫白建章和他儿子来。”
“哪个儿子啊?”
“老二老二!”
县丞从自家慌慌张张赶来,“大人,莫不是皇上派人来问罪的吧?”
“别自己吓自己,天使正在客房休息,一会等人来了,咱们一同过去宣旨。”
另一边,葫芦村里,白建章已经起来了,跟着白老头在院子里扫雪。
大牛二狗三羊都在睡觉,云团却早早地起来了,她娘一边给她热手炉子,一边笑她:“回回下雪就兴奋得睡不着觉,也不知道咋那么喜欢下雪。”
云团抱着手炉子暖手,“娘,你不知道,一下雪,夜里都亮堂起来,我看外面还以为天亮了呢,所以就睡不着。”
一下地,云团就迫不及待地去踩雪,咯吱咯吱,院门前的大树上,喜鹊嘎嘎叫了两声,似乎在打招呼,声音在雪天里显得更清晰了。
“喜鹊叫,好事到!”云团话音刚落,县衙的人就来了。
“白老爷,快收拾收拾,去县衙听旨。”
白建章一听,慌得都不知道要干什么了,“听旨?是宫里来人了?是啥事啊?”
“我也不知道啊,您赶紧的吧,别让人家公公久等了。对了,叫上你家二公子。”
白建章一听,心里约莫知道是什么事了,自己忙着去换衣服。云团则跑进哥哥们的房间。
冬天冷,哥三个睡在一个炕上。
“二哥二哥,快起来,皇上圣旨来了!”
二狗上一刻还在做梦,此时立马清醒了,腾地一下翻身起来,带出被窝里一股热气。
云团捂住鼻子,“二哥,你放屁啦!”
而二狗转瞬间已经穿好了衣服。这衣服是罗惠兰给他新买的,他早早准备好了,就等着这一天穿。
陈老太、白老头和罗惠兰,忐忑不安地送父子两个出门,只有云团乐呵呵的,“放心吧,肯定是好消息。”
枝头喜鹊又嘎嘎叫了两声,东方红日初升,射出万道朝霞,霞光照到莹白的雪上,晶莹璀璨。
县衙里面,明黄的圣旨展开,何县令带着县丞、白建章等人听宣。
“……青云县司农佐官白建章之子白皓瑞烧制琉璃盏有功,太后甚喜,特封壁璃窑,望益加勤勉,精益求精,钦此。”
县丞猛然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琉璃盏不是摔碎了吗?
此时他小小的脑袋里,有着大大的问号。
好不容易送走了天使,县丞迫不及待地问何县令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县令微笑,“没错,巡抚那边的琉璃确实是摔碎了,但皇上那边的琉璃,可没有摔碎。”
二狗抱着圣旨,乐得嘴合不上,“县丞大人,您不知道吗?县令大人让我烧了两套呢,要不然我早就烧好了。”
县丞:!!!
何县令道:“我兵分两路,另一队人马悄悄护送一套琉璃盏,绕路去了京城。”
县丞佩服的五体投地:“大人,您这招真是妙啊!”
白建章仍然激动得手抖,觉得这圣旨实在是烫手,“大人,这圣旨该怎么办啊?”
“那可不得供着。好事趁早,咱们赶紧寻一个好的木匠,照着上面这字迹,做一个牌匾来,以后咱们青云县,就有圣上亲赐名的窑了,必然要晋升上县。”何县令捋着胡子,心里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