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征沉思一番,认真道:“父皇,儿臣以为,此时边郡防守高于一切,还是要尽快派兵过去,至于武安军收编的问题,只要父皇您不点头,边郡兵就还是边郡兵。”
马有才轻叹口气,脸上一股早知如此的神情。
皇上点了点头,“征儿所言甚是,即刻传令武安军,挥师北上,同边郡战士一起,一举剿灭北蛮。”
底下拥护武安大将军的大臣们,一个个满面春风。
谢征又说道:“武安大将军从西边征战到东边,此次又北上,西部边防长久以来不免松懈,西南一带山岭众多,儿臣建议镇南王派兵驻守,以防有人趁虚而入。”
皇上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如此甚为周全,同时传旨镇南王,命他加强西南一带边防。”
下朝之后,谢征跟在江启身后,请教道:“师父,您觉得徒儿这番安排如何?”
江启温和一笑,“殿下决断,臣不敢妄加断言。”
谢征板起来脸,“师父,您别跟我打太极了,您经验丰富,徒弟要虚心学习。”
江启又是一笑,说道:“殿下可以听取他人的建议和经验,但天下之事瞬息万变,不可一概而论。很多时候,我更希望殿下,不要听取他人的意见。”
江启说完离去,留下谢征还在原地思索,此时有人来报:“殿下,建平伯世子魏玄求见。”
书房内,谢征端坐在书桌之后,阳光透过窗户斜洒在他身上,金色发冠熠熠生辉,衬得人俊朗端方。
魏玄站在他面前,阳光铺洒在他下半身,上半身则在阴影之中,脸色沉郁,目视前方。
“你有何事?”
“我想要面见圣上。”
“你要跟皇上说什么?”
“边郡此一役有蹊跷,请皇上深查。”魏玄直言道。
谢征端详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是担心你舅舅安危,但现在不是讨论个人生死的时候,就算你见了皇上,也没有用。”
魏玄垂眸又抬眸,似是退了一步,“我可以不见皇上,但恳请皇上准许我前往边郡,调查此事。”
谢征问他:“你一个人,能改变得了什么?虞扶轻敌导致战败,就算是平安归来,皇上也是要论罪的。”
魏玄不甘:“难道皇上就忘了,虞家这些年立下的功劳了吗?”
“功劳是立下了,但罪责也闯下了,边郡那么多士兵和百姓,就因为虞扶的轻敌而葬送了性命,他们的命就不是命?”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哦,你考虑的是虞家,但皇上考虑的是天下,魏玄,你自幼长在宅院,未免眼光太狭窄了些。”
魏玄默默握紧拳头,“殿下,牺牲小我成全大我,是令人高山仰止的行为,但它并不意味着,小我就比大我低一等。况且,调查事情真相,和边郡防守并不冲突。”
谢征缓缓靠在椅子背上,“你知道的,这个时候,皇上应该不会允许虞家人,包括你离开京城去边郡,但我或许可以为你说话。”
“代价是什么?”
“我要你永远留在边郡,永不能回京。”
魏玄走出书房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脚,脚步有些踉跄。
这一幕恰巧让去寻临贺公主的梁深撞见,他立马开始浮想联翩,难受的脚指头都能扣出一座宫殿来。
“表哥真是越发胆大妄为了,人家是长得好看了些,但也……唉!真是趁人之危,可耻可耻!”
谢征很快向皇上说明了此事,皇上以前鲜少注意到边郡侯这个默默无闻的外孙,这一次倒认真考虑了几日。
然而就在皇上刚刚点头的时候,边郡再次传来急报,说是北蛮人提出和解条件,只要同意开通边郡互市,就将虞扶将军夫妻两个安然无恙放归。
虞家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老侯爷病一下好了许多,虞忆更是高兴,拉着云团蹦跳着:“我爹娘没事!我爹娘没事!”
魏玄也松了一口气,他看向云团,不知道该如何跟她开口,自己要去边郡的事情。
他希望以后云团也能去那边,就像当初他们一起逃出京城的时候,那时候他脑子里想的,就是找一个无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平凡过完一生。
但是云团应该舍不得家人。
就在虞家欢欣鼓舞的时候,皇上却一道旨意打碎了他们的喜悦。
皇上不允许互市。
虞忆傻了眼,皇上竟然如此绝情?这道旨意下去,他爹娘还不得被北蛮砍头?
老侯爷担心儿子,拖着病体求见皇上,希望皇上能收回旨意,让他儿子儿媳平安归来。
“虞老将军,”皇上转了转手上的扳指,“你也在边郡多少年了,难道不清楚先帝下令禁止边郡互市的原因?”
边郡互市,就是我朝百姓和北蛮诸族开展贸易往来,用他们的牛羊、兽皮等换取中原的粮食、工具、手工艺品等。
“先帝担忧边郡互市会让北蛮诸族日益强大,所以下令禁止互市。但是陛下,臣在边郡几十年,深知边郡互市对当地百姓,利大于弊啊。”
“哼!你这是只看到眼前,未看到长远,先帝的旨意,难道你要违抗不成?”
老侯爷实在是有口难言,他本就不善表达,这时候又病着,嘴里有万千的理由说不出。
“陛下,即使是明令禁止,边郡百姓也有私下交易,而且,管束得越严格,边郡越容易起战事。”
皇上气得摔了杯子,碎瓷片划伤了老侯爷的手面。
“所以这些年,你一直在阳奉阴违,私底下让北蛮人与边郡百姓做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