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相府上这晚也传来了惊天的啼哭声。
秦朗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先前挨了一巴掌在家要死要活时也不过就是青了一小块皮,现如今秦相是真的打,鞭子挥得虎虎生风。
秦朗也是个不安分的,挨了两鞭子之后便赶紧跑去他祖母那儿嚎哭,整个秦府都能听到他的哭闹声。
秦老夫人一看自己的小孙子被打,哪里还忍得了:“你要打便连我一块打死算了,反正老婆子已行将就木没几日好活,与其看着孙子受罪,不如跟他一道去了!”
说完,一把夺过了鞭子。
秦相气得要死,快五十的人了生生被气得红了眼眶,孝道大过天,他不敢跟他母亲纠扯,只能指着这不争气的小儿子道:“您也不问问他究竟做了什么好事儿!”
“你都不让他出去办差,还扣着他的月例,他能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就是就是。”秦朗扬起脑袋,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做的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相反,他这是造福广大百姓。这份小报之所以能卖得好,除去他跟商止才华横溢文思泉涌,最大的原因则是,不论平民百姓还是达官显贵都对这份小报如痴如醉。况且他又不针对谁,都用了化名了,足够保密了吧,这么着难道都不行么?
他们既做得出,何必怕人知道呢?虚伪。
秦朗不主动承认,秦相也怕人多嘴杂地将这些事情传出去不好,只能先咽下这口气。唯一让秦朗觉得稍有有些安慰的是,这小子在小报里头加了一篇太子殿下做的诗,他讽刺道:“祖宗保佑,你还知道不能得罪太子殿下。”
秦朗没好意思说,他本来是想写个太子在书院丢人的文章来着,但是裴元珩不让他发,还说发了之后小报肯定保不住,只有狠夸太子才能保住他的心血。
怎么夸也有个学问,每本都夸,闭着眼睛夸,才能让观者产生逆反心理。这会儿的夸奖,都是为了以后埋下伏笔。裴元珩说了一大堆秦朗也没怎么听懂,反正他就照着做了,现在看到他爹对此还挺满意秦朗也便放心了。
听裴元珩的总归错不了。
见小儿子又开始神气起来,秦相没好气地警告道:“这段时间你给我留在家里闭门思过,那玩意儿别想再碰!”
秦朗哼哼两声,没当一回事。书局也买了,人手也安排妥当了,哪怕他不出去也能正常运作。反正他是不会放弃的,多有意思的事儿啊,既能卖弄文采又能赚钱,两不耽误,秦朗这辈子都没做过比这个更有趣的事儿了。
他倒是有趣了,可坑苦了京城的不少官员们。
就连户部的官员也有幸上榜了,丁蒙偷偷摸摸拿着一份小报跟裴元珩分享:“你看,这写的不就是金部郎中吗,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听牛叫,特意将牛棚放在寝房后头,每天夜里还得去牛棚听上两声才能睡得舒坦,这什么癖好?”
裴元珩还是头一回看到秦朗他们弄出来的小报,稀罕地接了过来,才看一篇便备受震撼:“这里竟然还有一个喜欢闻……脚丫子?”
皱着眉头瞥了两眼之后,裴元珩赶紧放下小报,他有点反胃,上面描写得太具体了。就当他少见多怪吧,理解不论这个神奇的癖好。
丁蒙赶紧接过,认认真真地看完了一整篇,随即一拍大腿:“这个我知道,一准是礼部尚书,他年轻的时候就有这癖好了!”
不过人家只是闻闻而已,私生活并不混乱,为人也还算正值,丁蒙一直对他印象不错。
“礼部尚书?”裴元珩错愕,连带着对礼部尚书都蒙上了一层有色眼镜。
至于这个七老八十纳妾的,肯定是朝中那些老不死的,表面看着正经,背地里却玩得这么花,恶心至极。秦朗这一招确实能够让这些高官们颜面扫地,可是这也忒丢人了,连裴元珩看着都觉得丢人。
丁蒙不觉得丢人,甚至倍觉珍惜地将小报收好,无聊的时候还可以拿出来看看同僚的笑话。
他粗略地对号入座了一番,发现这上面写的四五个官员官衔都不一样,高者位至尚书,低者也有六七品小官,可见幕后之人性情跳脱,真不是针对谁,而是想到什么就写什么,还别说,写得挺有意思的,每一篇都留够了悬念,妙趣横生,这人若是编画本子应当也是个好手。
丁蒙自己为人清正,从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习惯,自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了,可是并所有人都像他这样刚正,人活一世,哪能没有几个不想让人知道的东西?如今这小报横空出世,无异于扒了他们的皮想让他们赤.身.裸.体。
各家各户都有人爱看这些不知所谓的小报,有的还看得津津有味。譬如金部郎中他家夫人便买了,还当着丈夫的面看,一边看还一边教训:“让你别做那些丢人的事儿你偏不听,现在可好了吧,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谁不知道是你啊?”
刚念叨着丢人,却还看得津津有味。她们这些内宅妇人平日里生活也乏味得很,除了管家、看戏、听曲,似乎也没有别的消遣了,骤然发现这样有趣的小报,很难不沉溺其中。
金部郎中气得夺了妻子手上的小报:“它都这么编排我了,你还要看?”
“又不是编排你一个人,去去去,别挡着我的光。”
金部郎中被推开后,羞耻中又夹杂着一丝庆幸,幸好自己平日里安分守己没做过什么坏事,否则这会儿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丢脸了。
翌日早朝,朝中人都在骂这见鬼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就连郑厌他岳丈王相都对这个搅屎棍子咬牙切齿:“不知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竟然连朝廷命官都敢编排。”
被揭了短的礼部尚书神色冷冽地站在一旁:“没准就是朝中人所为。”
外人哪里知道得这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