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落了雨,清晨时雨势渐小,滴滴答答的扰人清梦。
姜芷妤在被衾里伸了个懒腰,有些贪暖的将脑袋也埋了进去,惺忪睡眼半阖,隐约间听得对门梁家又在吵嘴。
倒不是旁的,昨儿邹红将厨房的柴火用完了,没拿新的进来,昨夜那磅礴大雨,柴火湿了个透,梁娇娇早上起来做饭,没柴火用,顿时炸了。
邹红也不是个老实挨骂的主儿,虽说这事是她的错,可她怎说也是梁娇娇的小姨,哪里能让这小蹄子数落,顿也扯着嗓子回骂。
梁小司从屋里过来,将梁娇娇扯到身后,“别吵了。”
说着,将荷包里的百文铜钱都给了梁娇娇,“去买几个包子油饼吃,我去衙门了。”
梁娇娇被邹红气得眼冒凶光,闻言,声音软了下来,“哥,你不吃了?”
“我去衙门吃。”梁小司说着,撑着把油伞出门了。
院门打开,便瞧见对门站着一道娉娉婷婷的身影。
“阿妤。”梁小司唤了声。
姜芷妤今儿穿了件鹅黄褙子,长发变成一根辫子垂在胸前,发间缀着几颗珍珠白,瞧见他,笑盈盈道:“小司哥哥早~”
梁小司面色有些尴尬道:“吵到你了?”
“习惯了,”姜芷妤自认体贴道,“小司哥哥,明日便是你的生辰了,你想要什么生辰礼呀?”
闻言,梁小司面色一怔,似是没想到,继而温和的笑笑,“不必费心为我备生辰礼。”
话音一顿,又道:“家里事忙,也没备宴,生辰之事,便不要与清荷和阿槐说了。”
他眼睫稍垂,脸颊渐渐浮起些红,又道:“得你惦记,便足矣。”
姜芷妤心口酸酸甜甜,好似吃了隔壁树上的青梅子。
每年都怀揣期待,可邹氏当真让人失望的紧,姜芷妤不免有些心疼他,若是他阿娘还在,定会替他操持生辰。
“知道啦,你快去衙门吧,可别迟啦。”姜芷妤甜滋滋道。
梁小司点点头,“进去吧,雨凉莫要沾衣。”
姜芷妤朝她摆摆手,轻提裙摆转身跑了进去。
姜家今儿早饭迟些。
姜老三早上淋了雨,将猪肉送到铺子便回来了,正在屋里洗热水澡。
晴娘正在厨房里给他煮姜水,拿了二十文钱给还要上学堂的姜止衡,“去你西施姐姐铺子里吃早饭吧,记着穿水履。”
“哦。”姜止衡温吞应声。
他不爱穿那东西,套在脚上沉甸甸的,倒是让人想告假。
可也只是想想。
姜芷妤进来时,还在凝眉想着要送小司哥哥什么生辰礼,听见阿娘后面那句,忽的灵光乍现。
梅雨时节,雨水时常几日不歇,小司哥哥在衙门忙碌,皂靴哪里经得住雨水泡啊。
若是有一双鹿皮靴子,便也不必受沁凉的雨水侵扰了。
“愣什么神呢,去喊你爹来喝姜汤。”晴娘道。
“哦,”姜芷妤将要动,又道:“我给他端去吧。”
“不用,刚煮好,烫手着呢,你别碰。”晴娘避开她的手,将一大碗姜汤端去堂屋桌上。
雨雪天,街上没几个人,铺子自也开的晚些。
晴娘不急着去铺子,煮了猪肚粉丝汤,不一会儿,厨房里蔓延着香味。
姜芷妤吸吸鼻子,蹭进了厨房问道:“煮的多吗?我去喊沈槐序一起来吃?”
晴娘:“去吧。”
街坊邻里的,更何况,姜芷妤幼时,晴娘和姜老三都忙,她经常在隔壁待一天,吃喝都是沈兰茵给的。
沈兰茵不收银子,晴娘过意不去,虽是时常让姜芷妤那些肉菜过去,但也抵不了多少恩情,自是待沈槐序比对其他小孩儿亲近些,做了稀罕吃食,都会让姜芷妤送些过去。
姜芷妤撑着伞去了,却是见门扉紧闭,她唤了几声,也未听得应答,“这雨天还出门啊……”
姜芷妤回来时,姜老三换了干爽衣裳在堂屋喝姜汤,知道姜芷妤去喊沈槐序,道:“没人吧,我回来时见着他出去了。”
姜芷妤闷闷点点头,有些不太高兴。
话搭子有了秘密。
哼!
姜老三姜汤喝完,猪肚汤也煮好了,他进去端出来,姜芷妤跟着去拿碗筷汤匙。
“我一会儿也要出门去。”姜芷妤吃着猪肚汤道。
“这雨天不便,你出门做甚?”姜老三问。
天冷便该吃些热乎的,一碗猪肚汤下肚,整个人顿时暖了。
姜芷妤又盛了一碗,慢吞吞的吃着:“去给小司哥哥挑生辰礼呀。”
姜老三:……
酸了。
晴娘倒是叮嘱道:“雨停了再去吧,记着拿伞,仔细淋了雨染风寒。”
“好~”
姜芷妤没将自个儿想送小司哥哥鹿皮靴心思说出口。
绢帕鞋袜,皆是男女定亲后才可送的礼,含蓄又羞怯。
姜芷妤觉着,他们虽是未定亲,但也差不离了,小司哥哥可是在为她打拔步床了呢!
吃过饭,晴娘和姜老三就各自去忙了。
姜芷妤将碗筷刷了,揣着银子也撑伞出门去。
淫雨霏霏,姜芷妤提着裙摆跑了好几家铺子,却是都未有鹿皮靴。
“料子呢,料子可有?”姜芷妤问。
掌柜的摇摇头,“鹿皮金贵,一年也难得碰上一张,便是有,也被贵人高价拿走了,不会放在铺子里来卖。”
姜芷妤哪里不知道其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