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李沛柔。”
见李晁还要开口,忙提醒道:“陛下,中书舍人与大理寺卿已在偏殿候了许久了。”
李晁往偏殿方向望了眼,又看了下紧闭的正殿大门。
母后将他使出来,便是让要他应付等候的朝臣,事关朝政,怠慢不得。
顿了几息,甩袖留下一句,“你给朕将此事前因后果都原原本本查来。”
言曹应了一声。
看着圣上走远的背影,不禁暗舒口气。
还好拦住了,不然圣上再添乱,太后定要问责。
圣上少年老成,未及弱冠已能在朝堂上滴水不漏,就是一遇到关于萧芫娘子的事便沉不住气,反复无常得与金銮殿上威仪庄肃的帝王判若两人。
这许多年,他真是没有一日不因此被折腾。
若叫那些个臣工知晓圣上还有这么一面,不知得惊掉多少人的下巴颏。
转身吩咐好后,忽地回过味来,暗暗腹诽:
来之前说要好好教训萧娘子的人,不也是圣上吗。
而且,合着说要给萧娘子教训时,连被推下水的是哪位公主都不知啊。
当面认不出来言曹倒是毫不惊讶。
不怎么相干的人,圣上心中向来只分有用和无用,先帝又去得太早,太后也只有圣上一个子嗣,与那些个公主交集少得可怜。不曾留心,自然认不出。
他甚至敢断言,便是这回说了,下回圣上再见,定还是不知。
言曹想到适才萧娘子的模样,不禁叹口气,怕是这一回,没以前那么容易过去了。
慈宁宫殿内。
萧芫听着姑母将众人都遣了出去,甚至包括宣谙姑姑。
她依旧只能坐在原地,肺腑被带着悔意的浓烈情绪浸泡着,动弹不得。
她知道,她不该这般失态的,可……
萧芫一下睁大眼睛。
——姑母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倾身给了她一个拥抱。
太后拍了拍她的背,牵起她的手,直身,“芫儿长大了,姑母也抱不动了。”
萧芫脸唰得一下红了,手足无措地站起身,由着姑母牵进后侧寝殿。
回到这个最熟悉的地方,她的眼泪不由愈加汹涌。
自她入宫,甚至及笄之前,都总是赖在姑母身边。
还小的时候与姑母睡在一张榻上,待长大了些,便硬要在姑母榻边再加一张。
十几年来,她在自己寝殿过夜的时候,还没有在慈宁宫的时候多。
还是及笄之后,姑母以她是大姑娘为由,不许她再这般赖着,这才好了些。
榻边,萧芫投入姑母的怀抱,紧紧抱着,泣不成声。
姑母的气息包裹着她,再深刻的悔痛都在温暖中渐渐化开。
太后未发一言,只是以掌顺着她的脊背安抚。
姑母向来如此,话并不多,行事也惯于雷厉风行,可偏愿为她春风化雨,撑起一方稳固的天地,由得她无忧无虑,肆意生长。
哭累了,长长的睫毛被泪水粘成一簇一簇,有几根黏在下眼睑,可怜地抽噎着。
宣谙悄悄进来,与太后一同将她放在床榻上躺好,用湿帕子给她净手净脸,听她在半梦半醒时还模模糊糊唤着姑母。
每唤一次,太后就轻声应一声,直到安抚着彻底睡去。
悄然步出去,没走远,就在外间坐榻。
太后手指轻敲着膝面,意味不明道了句,“今日端阳是因何入宫?”
宣谙躬身,“奴婢已使人去查了。”
太后颔首,“还有二公主那头,问一问,芫儿当年的事是谁与她说的。”
此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要传流言说闲话,也不是这个时候。
……
同一时间,御书房。
李晁端坐在描金红漆圈椅,一边查看奏章,一边听言曹回禀。
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最后啪地合上奏章,惊得言曹噤声。
阒静如山压下,浓厚的帝王威势将这一方严密笼罩,言曹在打探到消息的时候便预料到此刻,可真的来临,还是令人吃不消。
哪怕他已是圣上身边十多年的老人。
李晁冷笑一声,“朕记得萧相家里倒是有一妻一女,可多年来,从未和朕与母后关心过宫中一女过得如何。”
言曹大气儿不敢出。
今日朝堂之上圣上还亲切唤着舅父,道诸事多亏舅父烦忧,转头就成了萧相,还是以这般口吻。
言曹等着接下来的命令,可许久没等到李晁开口。
悄摸抬眼一看,已又在翻阅奏章了,只是无论翻看还是朱批,都扫出了雷霆万钧的气势。
他屏气蹉着步子,挪到了一旁。
这下好了,夜里本要换值,可这个节骨眼儿,他哪敢让那些个蠢徒弟伺候。
能让圣上当场做出决断的,一般再严重在圣上眼中都不是大事,反倒是这种还需思忖的,就算本身事小,也万万轻忽不得。
一片寂静中,时间如沙漏下。
天边乌金愈沉,琥珀色的光晕渐渐被暮霭笼去,浓稠的夜色浸染下来。
无尽华灯与月色交织,簇拥着重重殿宇,在无垠的苍穹下显出至高无上的天家威仪。
言曹从清晨伺候到现在,中间一刻未歇,神思不免混沌,忽听叩桌的轻响,让他结结实实打了个激灵。
抬眼,见李晁放下了笔,面色沉凝似在思索什么要紧的朝堂大事,顿时肃身,开口询问:“陛下?”
李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