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乌金的眼眸中闪过一缕暗。
姬循雅微微抬头。
两人没有对视,赵珩却感觉得到姬循雅在看他。
透过柔长的发丝,姬循雅冷黑的眼睛若隐若现,比往常更像个幽怨的鬼。
“然后待陛下得胜归来,兵临城下,就逼臣这个乱臣贼子自尽以谢天下。”
赵珩闻言大笑。
不承认,亦不否认。
他偏头,给了姬循雅一个吻。
“景宣,好多疑呀。”
一吻毕。
赵珩毫不犹豫地抽身。
腰间手臂陡然施力,生生将他拉回怀中。
姬循雅在他耳边道:“九江王世子身份不低,却情愿侍奉陛下,其背后必有大谋,陛下小心。”
赵珩摸了摸他的脸,反问道:“将军权倾天下,不也想入主中宫?”
姬循雅霍地抬眼,“陛下拿我同他比?”
“玩笑玩笑。”赵珩又亲了他一下,“他想从朕身上得到一些东西。”他微笑,“是什么呢?”
姬循雅淡淡地回答:“皇位。”
趁姬循雅不备,赵珩倏然往下一滑,躺倒在姬循雅膝上。
他伸手勾了缕姬将军的头发,嗔道:“哎呀,将军好不解风情,怎么不能是朕?”
赵珩剔透的眼中倒映着姬循雅含笑的脸。
姬循雅线条冷冽锋利的唇上扬。
一点森白从唇角溢出,阴冷若刀刃。
“那臣现在去杀了他。”姬循雅柔声说,寒光粼粼的眼睛直直地望向赵珩,“陛下不会心疼吧?”
……
从那日赵珩允许九江王世子有事可请旨入宫后,李默就常来。
李世子不能说无事,九江也有公务要处理,九江王亦忠心耿耿地上书,说其封地也在推行陛下之新政。
那些并不算晦涩的法典与政令文书姐被李默带入宫中,请教陛下其中自己不通的地方。
韩霄源同何谨等都有几分惊讶,因为——陛下竟没嫌弃频频入宫的李世子烦。
平心而论,赵珩的确不觉得李默扰人。
李世子聪慧,再复杂棘手的事情都一点即透,却又不显得过分聪明,在赵珩说话时只拿一双好看的眼睛静静地,崇敬地望着他。
赵珩第一次被李默这样看着的时候难免感叹了下,若放在他十六岁时,碰到这么个敬重他,信赖他,满眼都是他的大美人,尾巴都足够翘到天上去。
李默话不多,气韵更安静。
如同溶入河流中的一滴雨,不着痕迹。
赵珩看奏折,未明说让他离开时李默便沉默地跪坐在旁侧,读自己带来的文书。
皇帝余光随意一瞥,正看见一尊莹莹若玉的人。
李默察觉到帝王在看他,起先没有动。
但赵珩没有移开的意思,他便微微垂首,任由皇帝看。
耳垂却悄然泛红了。
赵珩移开视线。
李默在书房中像个漂亮的摆件,刻意隐去自己的存在,一点也不烦人。
仿佛满意于李默的知情识趣,皇帝默许了他的存在。
待有朝臣拜见,李默就自然地离开。
崔抚仙连续八天都碰见李默从御书房出来。
待恩科之事同皇帝确认完后,崔抚仙欲言又止。
赵珩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一把伸手虚虚挡住了自己耳朵。
他笑吟吟地看着崔抚仙,“崔卿可还有公事?”
崔抚仙无声地叹了口气,“臣无公事。”
他这幅纠结的模样看得赵珩颇觉好笑。
崔抚仙万事都好,就这个性子实在太黏糊了,颇像他先前用过的一道小茶点,软软的,口味甜腻,还特别粘牙。
赵珩道:“崔卿。”
崔抚仙听他唤得认真,神色一敛,“陛下。”
赵珩笑道:“朕让太医院给你两幅安神静心的方子,你说好不好?”
崔抚仙不想赵珩如此不着调,更想叹气了,他无奈道:“陛下,臣受之有愧,不敢领受君上厚恩。”
赵珩盯着他笑而不语。
脉脉含笑的一双眼,多情太过,其中漾着百般缱绻。
结果自然是崔大人再次落了下风,道完公务,快步告辞。
赵珩目光游移,落到一册与众不同的文书上,面上笑意全无。
那是他让韩霄源查出的结果。
如明岑所说,一字不假。
甚至诸人行事之恶劣,视国法民情如无物,远不止明岑所言。
赵珩端茶,喝了一口,又不耐烦地搁下。
“何谨?”他唤道。
一个立在阴影处的内侍忙跑出来,“回陛下,何公公出宫了。”
赵珩道:“出宫?”
旋即仿佛想起了有自己让何谨出宫这一桩事,神色稍霁,扬扬手。
内侍忙退下。
英王府。
赵郢以手撑颌,神情有几分苦恼地看着面前的书信。
片刻后,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皇帝竟看上了李默。”似是自语,“九江王和王妃都生得好样貌,李默简在帝心,也不足为奇。”
话虽如此,表情仍有些郁闷。
而后他感慨道:“皇帝竟真喜欢男人。”
幕僚看着他的神情,小心道:“皇帝既与李默交好,那必然,会更触怒姬循雅。”
赵郢闻言面上终于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