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再睁眼时,眼中血红一片,血丝泛着水光, 几乎要淌下泪来。
“我不明白, 我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一个烂泥里的人尚且能爬出来,她活在大好天光下,怎么就忽然死了?”
他浅浅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往下讲,大概是想起了什么,死寂的双眼忽然出现了些许称得上是咬牙切齿的情绪波动。
“所以我开始调查班目一真, 我发现他娶夫人根本不是因为爱情, 而是为了诏书!”
“元正天皇在位十年,诏书无数, 其中历史价值最高的一份退位诏书在夫人父亲的手里,且此前从未公开,也不愿意买卖, 班目一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这个消息, 买不到诏书,就想办法和夫人结婚, 利用夫人得到诏书, 目的达到后,就将夫人一脚踹到一边。”
这倒是全部对上了。
中原中也垂眸沉思。
之前森先生说班目一真金盆洗手的很突然,现在想想, 他几乎是金盆洗手没多久, 就结婚了——大概是为了有个正经身份, 否则普通人不会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这些事你之前为什么不说?”中原中也问。
“因为当时那些人还没有走干净。”
管家缓缓开口, 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眼角微不可见的一颤,一滴泪珠就决堤而下,在桌面留下一点深色的水渍。
“我知道你们是为什么而来。”
“我如果当时说出口,就必然会牵扯到夫人的死因,也会牵扯到那份诏书,到时候,包括你在内,肯定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让夫人死了也不得安息,我已经……已经不愿意再看见围绕诏书所产生的纷争了!”
管家重重垂了一下桌面,语气突然变得激烈起来。
“那么多年!哪怕夫人自杀了也没有让他有丝毫改变!整个人依旧跟着了魔似的投身于诏书的研究,什么也不管,少爷在失去母亲后,又在父亲的不管不顾下孤零零的长大。”
“我曾经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个和谐美满的家庭,不再一个人生活。他明明拥有了这么珍贵的一切,却为了一个死物,把其他所有的东西都抛弃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一定要在昨天动手?因为我忍不了了!”
“他把诏书当成宝,即便铃木集团的董事长亲自来求,碍于面子也只肯把诏书出借一天的时间用于展览,其余时间,可以说是为了研究诏书中的秘密废寝忘食,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没研究出来,到最后不得不寻求外人的帮助。”
管家嘴角勾起一个略带嘲讽的弧度,抬眸。
“你以为他为什么突然要见毛利小五郎?”
“就是为了找人帮他破解诏书中的秘密的!”
“可他找了人却不够坦诚,想让人帮忙但是又不愿说出诏书的秘密,试探了半天,最后还没来及开口……呵,就被我给杀了。”
“那诏书中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中原中也有些急迫的凑近。
管家沉默下来,片刻后,看着中原中也缓缓开口,吐出八个字——
“长生不老,返老还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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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车库中传来高跟鞋的足音。
一下一下,像是石子敲击玻璃,荡出轻微的回响。
古原茜下班了。
她对碰到的同事点了点头,当做打招呼,然后找到自己的车,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黑暗中忽然短暂亮起了一缕火光。
——古原茜点了一根烟。
一根细长的、薄荷味的女士香烟。
纤长的烟夹在白皙的指尖,恍惚间,竟有种夹着薄刃的错觉,于黑暗中散发着某种不为人所知的凛冽暗芒。
烟雾缭绕中,古原茜摘下了假发,又抹去了易容,金色的长发像是瀑布般倾泻下来,披散在她的背脊上。
古原茜,班目真一别墅里的第十三个访客、那个为江户川乱步开门的女人,亦或是更准确一点——贝尔摩德。她拨通了一个未知的号码。
“Gin。”
贝尔摩德开口,声音也像是烟雾,带着点慵懒的尾音。
“港/黑那边交了违约金,似乎是已经知道点了什么,不打算履行那个悬赏了。”
“不过仓库的锁我已经破坏了,现在诏书就锁在仓库里,谁都拿不到。最迟五天后,你就可以顶替中原中也的身份,把诏书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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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夕阳染红天际。
阳光骤然浓郁了几分,穿过透明的门窗,蜂蜜般泼洒在月崎面前的木桌上。
月崎此刻正坐在咖啡厅内改稿。
吃空的餐碟被他推到一边,空出来的地方则放上了纸笔,以及一些密密麻麻全是空洞的木板,啄木鸟在木板上蹦蹦跳跳,试图把那洞啄的更加满一些,但是刚一有所动作,就被月崎抓住,放到了肩膀上。
月崎拿起那些木板比对着看了看,又有些苦恼的放下。
昨天晚上,他根据毛利小五郎倒地时获得的灵感,更改了啄木鸟的头骨结构。
后脑是人类的致命部位之一,如果当时没有软垫缓冲的话,以毛利小五郎那个直挺挺倒下的姿势,多少会有点脑震荡。
所以月崎以那个用作缓冲的软垫为蓝本,在啄木鸟的脑部周围加了一层海绵状的骨骼,试图通过这种特殊构造,来降低啄木鸟啄击时所受到的冲击。
简单实验之后,他发现那圈骨骼有点作用,但似乎作用不多。
只是啄木鸟维持高速啄击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