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静。
片刻后, 费奥多尔笑出了声,是那种无奈的、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的声音。
“您说笑了。”
羂索含笑摇头,“是您谦虚了才对。”
“倒不如说……”他微微一顿, 声音轻柔的像是夏夜里的风,“我已经杀死你了。”
费奥多尔笑容微敛。
羂索伸出手指指向上方, 费奥多尔抬头, 才发现自己的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跌到了9999, 而且还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继续下跌!
而血条附近,竟然多了一个中毒的debuff!
他眼角抽动了一下,再看向羂索时不见初时的从容, 连笑容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羂索托腮, 双眼几乎弯成两弯新月:“你虽然自称侦探, 也尽量表现的像NPC, 但实际上有一种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全局视角。”
“昨天傍晚, 你问我们各自的身份人设……”羂索微微一顿,依稀想起了琴酒的假名,“黑泽阵因为提前占了杀手的身份,所以只能咬死这个身份不松口, 可实际上他才是‘骗子’, 我才是‘杀手’,他提前报了杀手的身份, 轮到我时我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随便说个邻居糊弄过去。”
“这种情况肯定不能按照原计划继续分享彼此的人设背景, 只能先找个机会把我和黑泽阵的身份调换过来, 然后才能继续破案——我是这么想的, 黑泽阵肯定也意识到了这点, 所以昨天傍晚的那场讨论必定会无疾而终, 因为我们都会想办法阻止。”
“但实际情况是,我们还没有动作,你就先开口了。”
“用可能会停电,不方便讨论的理由让我们先回去,将破案时间拖到了第二天早上——就好像知道我们两人的身份出了问题,特意留出时间让我们调换身份,好让游戏顺利进行一样。”
尚未平息的寒风将窗户吹的噼啪作响,于黑暗中荡出某种令人心惊的回音。
羂索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但他的眼睛像是落了窗外的大雪,带着些薄冰般的凉意,用一种洞悉一切的目光向费奥多尔看去。
“侦探不是玩家,但也是故事的一部分,只能循着线索抽丝剥茧,逐渐揭开故事的全貌,某种程度上讲,在故事的开头,侦探知道的甚至没有凶手多——所以在谜底尚未揭晓前,这不是你这个侦探应该知道的事情。”
“洞悉所有人的真实身份,调控游戏的进程——能做到这一切的不是侦探,而是这个游戏的造物主。”
“我不知道你属于哪一种,”羂索有些懒散的靠上椅背,抬头看费奥多尔头顶的血条,“啊,只剩下4689了……因为你算不上侦探,但要说是造物主,又没有那种无所不能的权限。”
“因为生命转化成了血条,所以就连子弹击中也没有痛感,我利用这一点,在今天早上讨论时,往你的茶水里下了毒——确切的说,是把我手头上有的所有毒药都下进去了——正如我所猜想的那样,毒素能造成持续性的扣血,你也没有发现。”
“但我最初真的没想到整件事情会这么顺利。”
羂索的表情很真诚,费奥多尔嘴角一抽,莫名有些牙痒痒。
“因为你虽然没有感觉,但血条是能被看见的——谁想到突然停电了,在停电的状态下,你竟然看不见血条,也没发现自己中了毒……啊,还有1798……1776了。”
“所以你也许是‘造物主’的……傀儡?”
“或者是……你和‘造物主’是合作关系,但你们两人显然离心离德。”
羂索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我能感觉到你在引导我们破解谜题,或许谜题破解后不是胜利,而是死亡?不过这也不重要了——杀了你,一切应该就能重回正轨了。”
费奥多尔的血量跌破了1500。
羂索静静看着他,转头发现不远处的桌子上有盘残棋,他将棋盘搬了过来,执起白棋挪了一格,抬眸,微笑,“接下来的时间够我们下半盘棋。所以,要下棋吗?”
他瞥了眼费奥多尔手右手边的茶杯,单手托住下巴。
“还是说……喝杯热茶?”
费奥多尔没说话,拿起那杯茶喝了一口,放下,又执起黑棋。
两人就在这阴沉的雪天之下,借着窗外透过的浅淡光芒,于空旷的房间内安静的下起棋来。
战况非常胶着。
黑棋和白棋勾缠在一起,如同两片粘稠的沼泽相互交织,一时间僵持不下。
费奥多尔的血量跌破500。
羂索很遗憾,“看来这盘棋下不完了。”
“下的完的。”费奥多尔又挪动了一枚黑棋。
他看向羂索,“你没发现吗?雪快停了。”
“因为游戏要结束了。”
“游戏的确快结束了,但这和我没关系。”
费奥多尔执起一枚黑棋换了位置,杀死了羂索的一大片棋路。“是被压制的能力重新开始恢复作用了。”
屋顶开始发出轻微的颤动。
雪停了,建筑物的轮廓显现出来,但与此同时,建筑物如同墙皮般剥落,世界开始崩溃。
走廊上,月崎和中原中也向费奥多尔的位置跑来,他们一路跑,脚下的道路便一路坍塌,化作信息流消逝。
忽然周遭震了一下,月崎惊慌转头,发现身旁平白无故塌了一大块,中原中也随着那块坍塌的地砖向下坠去,顷刻间也化作信息流消失无踪。
艾登振翅焦躁的飞翔。
月崎转头,看见费奥多尔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