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钟,杨舜看着越来越少的直播弹幕,握着鼠标的手轻轻点动,将丹恒身上的遗器卸下来,换上了另一个暴击率词条多了零点一百分比的遗器。
做完这些,他才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将直播暂停起身去洗手间洗漱。
每天的这个时候都是他休息的时候,不过休息也只是花一个小时拾掇一下自己。
熬夜一整晚上整个人的疲态是不能掩饰的,但是杨舜似乎有些不一样,即便是身体瘦弱,也难掩他亮晶晶的眸子。
这种神采奕奕的状态,在他身上持续了大半年了。
洗漱完毕后,杨舜回到电脑桌前坐下,看着眼前电脑上丹恒清隽的侧脸,他突然心脏一阵刺痛,随即便眼前一黑,直直地朝着电脑桌上巨大的丹恒鼠标垫倒了下去。
在某一瞬间,杨舜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他旁观着自己在一望无际的黑暗里沉浮。
黑暗滋生邪恶,他总感觉在暗处有什么在窥探着自己,使人从心里生出一股恐惧战栗的感觉。
倏地一声叹息响起,随后四周安静下来。
那声叹息像滴入大海的一滴水,激起一圈圈涟漪,随后消失不见,仿佛从未来过。
但是杨舜知道,这不是幻觉。
紧接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袭来,意识重回躯体。
杨舜只觉得心脏仿佛经受了千万次重锤敲打,呼吸早已破碎,随着一呼一吸间,心脏处的钝痛仿佛顺着咽喉管道爬出来,气管火辣辣地疼,紧接着一股热流涌了上来。
杨舜猛地睁开眼,那股热流已经涌上喉间,他下意识地张开嘴,喷出一道水柱。
水柱升到小半米高,随后落下,啪地一下,在杨舜脸上绽开。
喷出水来的那一瞬间,杨舜感觉胸口一松,那股令人窒息的感觉消失不见,大量的空气涌入杨舜鼻腔,其中还有若隐若现的一丝难闻的气味。
“你是哪里来的短生种?”
一道故作冷漠的稚嫩嗓音在杨舜耳边响起,杨舜擦了擦脸上的水痕,朝着声音的来处望去。
就见一个刚到他小腿的穿着破烂的小布丁正歪着头板着脸打量他。
似乎是觉得歪头显得很不成熟,杨舜看着小布丁将头稍稍正了正。
他嘴里的称呼和头上长着的钝钝的两只小圆角,让杨舜有些愣怔,随即从心底冒出来一个猜想。
杨舜突然伸出双手捂住脸,低声笑了起来,眼泪顺着他脸上没有擦干的水痕流了下来,他到这个时候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看着眼前又哭又笑的杨舜,丹恒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后开口道:“无论你是哪里来的短生种,这里都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杨舜将捂着自己脸的双手放下去,微微偏过头看着这个他用一天二十四小时中的二十三个小时都在陪伴的人,微微勾起嘴角,得偿所愿道:“不,兴许这里,才是我该来的地方。”
杨舜是个有心脏病的游戏主播,直播热度居高不下,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是持明龙尊饮月君转生——丹恒的死忠粉,对丹恒爱到疯狂。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丹恒战力开发到了极致。
也许是因为这没日没夜的琢磨与探究,杨舜才猝死穿越过来,得以在同一位面见到自己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人。
要是早知是这样的结果,杨舜连自己的病情都不会控制,直接躺平求穿。
想到这里的杨舜难掩内心激动,起身就要朝着一边的丹恒扑过去,却在起身的一瞬间闻到了比之前还要浓郁的臭味儿。
他一时间也顾不上去抱丹恒,踉跄着脚步朝着海边走去,将胃里仅剩不多的酸水都吐出来了才算完。
他看着海里倒映出的自己形容狼狈,乱七八糟的长发耷拉在脸上,像极了幽深海底暗不见天日的地方长出来的幽绿的海草。
比一边穿着破烂,脸上青黑一片的丹恒还要狼狈不少。
杨舜几乎是有些慌乱地走到了另一片海边,弯腰弄了点海水上来洗洗脸,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
他将长发拢到脑后,却发现之前一直挂在他手腕上的发圈不翼而飞,他巡视一圈才从一边的小树上折下一根树枝将自己的头发挽起来。
做完这些的杨舜这才转身朝着一边的丹恒走去,在看到丹恒眼中明显的打量与戒备之后,杨舜也没有将最初的激动与兴奋写在脸上,而是朝着丹恒认真道:“你好,我叫杨舜,尧舜禹的舜。”
眼前的小布丁没有回答,靛青色的眸子盛着水光,让人看了心生怜悯。
看着丹恒似乎有些不解的样子,杨舜轻笑一声,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头,一时间却也想不起来自己名字还能怎么组词了。
于是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最后一笔落下,杨舜就见眼前的小布丁眼神极快地从地上掠过,随即扭过头开了口:“本……吾不需要知道一个来历不明的短生种的名字。”
见丹恒这般,杨舜有一瞬间的默然,看着他脏兮兮和身上破烂衣裳一个样子的脸,突然便有些明白现在这个丹恒为什么会这般了。
游戏中的丹恒自转生起就被囚禁在幽囚狱中,而这里并不是幽囚狱,也没有遇到那位故人的追杀。
因此杨舜推断,这个时候应当是丹恒刚被放逐出来不久。
想到这里,杨舜看着丹恒破烂还沾染不少污迹的衣裳有些心疼。
丹恒察觉到杨舜的目光,似乎是有些不习惯,背过身去。
杨舜看着他瘦骨嶙峋的背影,看了看面前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孤岛,决定去岛里面看看,兴许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