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黑羽上下打量着这个人类,好像以前见过,于是努力回想,“哦!原来是跟在冲元老道身边的那个小豆丁!好像是叫什么观来着?”
青衣男子不悦道:“好生无礼的妖怪!我乃长明真人座下入室弟子观云,冲元真人是我师伯。”
黑羽道:“你们人类的师承关系够复杂的。我记得当时你称玄风老道也是师伯。”
观云耐心解释道:“这有什么复杂的?玄风真人是我大师伯,冲元真人是我二师伯。”一顿,又说,“好歹玄风师伯救过你,你应该尊称师伯一声真人。”
黑羽自鼻子里“嗤”了一声——当初他虽受重伤,但就算没有玄风相救也死不了。那个老道却硬是以救命之恩要挟,让他不得已答应为玄风老道办三件事,他不答应便以灵药功法等相诱。果然人类才是最狡诈的。别以为他看不出玄风一开始的用意是打算救了他之后收为灵宠,后来却不知为何改变了主意。
想他身为鹰之一族,天生便该翱翔万里,他黑羽的目标是成为像斗牙王一样能够威震一方的大妖怪,怎可能屈尊于人类之下?算那个玄风老道识相,一见不对便放弃了将自己收为灵宠的打算。也幸好自己还算好说话,如果玄风老道遇上的是那位西国杀生丸殿下,恐怕稍露不敬之意便被撕成了碎片。
玄风老道那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模样实在太碍眼,什么时侯让玄风老道见识见识杀生丸殿下的霸道厉害就有趣了。
黑羽嘴角不禁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黑羽道友为何会在这片幽冥之原徘徊?”观云约略听说过这只鹰妖的脾气,没再纠缠于他的无礼言辞。
“幽冥之原?”
“黑羽道友没有听说过吗?这片荒原看上去虽毫无危险,可事实上却经常毫无征兆地吞噬经过的人和飞禽走兽,甚至大妖怪也曾在此消失过。”
“有这回事?”黑羽想起刚才野兔消失的情况,果然是毫无征兆。“难道连凌天仙门也查不出原因?”
“并非没有眉目。你应该也知道,二百多年前西国发生的事。据说有许多怪物从裂缝出跑出来,而西国也有许多妖怪被突然出现的黑色裂缝吞噬。”
黑羽一凛。他自然知道那件事。那一只小妖犬便是在二百多年前的那件事里消失的,就算是妖力强横的杀生丸殿下,也没能将她救回……
“你的意思,是说这片荒原的诡异之处,与二百多年前的事件出于同一原因?”
“多半如此。事实上这样的事,在更久之前也发生过一次。二百多年前,听泉师兄的一位记名弟子名叫源飞羽的,曾为这天地异像在各地游历,西国的事情发生之时,那位弟子适逢其会,有关西国事件的详细情形,还有你尊敬的犬妖族大将及其儿子——嗯,似乎叫什么杀生丸的——有关事迹,便是他带回来的。”
凌天仙门十分庞大,其中弟子无数;而弟子又收弟子,弟子间分为入室弟子和记名弟子,这其间人物关系太过复杂。黑羽一听观云又提起什么听泉师兄,什么记名弟子的便觉头痛,也懒得细问那什么源飞羽究竟系何人,只是皱眉问:“你不用说得这么详细。那些事情和我无关。话说,你来这荒原做什么?你不是说过,这里很危险?”
观云笑了:“我自是专门来寻黑羽道友的。”
“专门寻我?”黑羽惊奇,但一转念便明白了,“又是玄风老道搞的鬼吧?”
“玄风师伯算到你会出现于此地。因众师兄弟中只有我见过你,所以便被派来寻你。寻到后,请黑羽道友往凌天仙门一行。”
黑羽冷哼:“你来寻我,我便必须去么?”
观云并不着急:“玄风师伯让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二百多年前消失的那只犬妖,现在又出现了。”
“什么?”黑羽大吃一惊,“此事可真?究竟是怎么回事?”
观云含笑,却再不肯说了。黑羽回过神来,气道:“那个玄风老道!又来诱惑我!这次不知又要让我干什么事了!”
想起一百多年前,应玄风之要求,带了个人去西国求见杀生丸殿下,那人一开口竟是要人家老爹的遗物天生牙,害得他也差点被杀生丸殿下的爪子撕成碎片……那时他回过神,才发现他带来的“人”并是人,而是一抹寄于法术上的分神而已,却将他害得够呛。自那一刻开始,黑羽便将凌天仙门中的人全部打上了狡诈卑鄙的标记。
虽然心中不忿,但有关伽魅离的消息却极具诱惑力,黑羽最终跟着观云去了。
荒原恢复了寂静,只有风拂过时,树叶的沙沙声平添此处的荒凉与死寂。然而,阒无人烟的幽冥之原上,竟然有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你怎么看?卜言鬼?”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正在啃野兔的一只浑身黑色、拖着长尾、体形却矮小的妖怪吓了一跳,抬眼间瞟到雪白的一片衣角,连忙将那只从鹰妖爪下偷来的兔子藏于身后,并后退几步,跪伏道:“主人!”
月色冷冷,荒草起伏,无声无息出现的身影一袭白衣,长发披垂,体形略显瘦削。观其脸容苍白,举止俊雅;又有黑色发丝垂落肩头,在秋风中微微飞扬,拂过那如削的苍白下颌,更增清隽风姿。而那一双狭长的眼睛半睁半阖,令人瞧不清眸光神情,显得神秘莫测而又具极致的吸引力。
然而当那半掩的眼眸淡淡瞥过时,却让地上跪伏的长尾妖怪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只见那淡无血色的薄唇开启,语气轻柔,听不出情绪,可语意却森冷残酷:“愚蠢的废物,再让我看见你恶心的吃相,我就亲自动手拆了你。”
长尾妖怪吓得一个激棱,差点跪不住瘫倒地上,连“是”也说不出来,只是喉咙里响了几声,厚厚的嘴唇开合,露出森森白牙,白牙上还沾着碎肉和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