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殿外。
大雪纷飞,寒风凛冽。
王殿内。
却是静可聆针,凄凉悲伤。
阿蛮想要躲闪,可一念之间,又放弃了躲避。
似血一般的红唇,轻轻一吻落在阿蛮的额头上,良久才分。
“阿蛮,这王宫里,以后就只有我们了。”
惜星落寞凄凉地注视着阿蛮。
懵懂的阿蛮,对于一些事情,并不清楚。
此刻听到惜星的话,如星的大眼睛眨了眨:“可是……叔叔呢?”
惜星柳眉紧蹙,面泛郁气。
“你真的忘不掉叔叔?”
惜星轻启贝齿,收敛起了郁气,温柔地抚摸着阿蛮的长发。
阿蛮点点头,认真地说:“阿哥去天上的时候,让我跟着叔叔,叔叔也答应过我,会带阿蛮去叔叔的那片星空下,阿蛮想叔叔。”
童声如悦耳的黄莺啼唱,回荡在凄凉静谧的王殿内。
惜星心脏仿佛被针刺了一下,却是知道阿蛮童言无忌。
她笑了笑,问:“那阿姨和叔叔,谁重要?”
“都重要!”
阿蛮毫不迟疑。
惜星欣慰的笑了笑,将阿蛮揽入怀中。
沉静了几秒后。
惜星问道:“那如果有一天,阿姨和叔叔站在阿蛮面前,让阿蛮选,阿蛮会选择阿姨,还是选择跟叔叔离开?”
阿蛮并未立刻回
应。
而是扭捏着身子,从惜星的怀里挣扎了出来。
望着惜星的面庞,阿蛮小脸蛋上露出了迟疑思索之色,隐隐又有些害怕。
在这个世界里,弱肉强食,是阿爸阿妈很早就灌输给她的思想,一路经历而来,弱小无助的阿蛮,也慢慢思索出了这四个字的含义。
惜星仿佛看穿阿蛮心思一般,嫣然一笑:“阿姨不会生气的。”
“叔叔!”
阿蛮坚定地说:“阿蛮会跟着叔叔离开。”
惜星沉默了,柳眉紧蹙,突然失落起来。
她情绪低落,落寞地问道:“为什么?”
阿蛮的神色一下子哀伤起来,娇小的身子前倾,抱住了惜星的腰肢,声音有些颤抖,带着恐惧的哭腔说:“因为阿蛮怕,阿蛮怕那些人,他们烧了我们村庄,杀了村庄里的所有人,还杀了阿爸和阿妈,还要把阿蛮和哥哥卖成奴隶,这片土地红红的,所有人都像是雪原上的苍狼一样,恶狠狠地要杀人,阿蛮不想待在这样的地方……”
悲戚恐惧的声音,每个字音,都犹如一柄烧红的利刀,狠狠地刺在惜星的心脏上。
她没想到,阿蛮的想法居然是这样。
也更没想到,这话会从一个年幼孩童口中说出。
惜星能感觉到怀里的阿蛮
在颤抖,甚至能听到阿蛮的轻轻抽泣声。
她轻轻地摩挲着阿蛮的后背,不仅心疼,也痛心疾首。
“好了好了,阿姨不怪阿蛮,阿蛮好好的,乖乖的,有朝一日,阿姨一定会将这片土地的红色,扫干净的,那时候……阿蛮就不怕了。”
一大一小,两人嬉笑玩闹了一阵子。
然后惜星便让阿蛮回行宫。
望着离开的阿蛮,惜星神色复杂不堪,目光却渐渐地坚定起来。
“或许……有些东西应该改变了,有些东西也应该打破了,有些事也该做了!”
呢喃了一句,惜星神色决然起来:“来人,传魁罡!”
十分钟后。
一身戎装的魁罡风尘仆仆赶来。
刚一进王殿,来不及抖落肩上积雪行礼。
惜星便直言下令道。
“魁罡,传令天狼院,本王要拟定《罪己诏》!”
这一刻,惜星身躯端坐,一声凤袍,威严赫赫,眉宇间更是英气勃发,睥睨天下。
但,话音落到魁罡耳朵里,却是如大雷炸响,让魁罡瞬间呆住了。
“王上,真的要下《罪己诏》?你新王登基,最需威严震慑四方,你父亲已经为你铺平了一切,大局稳固,这《罪己诏》从何而来?”
一番言辞,激烈急促,让魁罡脸色都有些
涨红。
所谓“罪己诏”自古以来,是帝王责怪自己,自省过错,且要昭告天下的一种文书!
帝王威严,高高在上,不容侵犯。
能昭告天下,广布“罪己诏”能表现出帝王的胸襟气度,也能让天下百姓知晓他们拥戴的帝王并非昏聩无能的庸君。
但“罪己诏”也是要分情况的,用的好是“罪己诏”,用不好,那可就是引天下公愤了!
魁罡知晓匈奴王庭的变化,甚至他还在暗中推波助澜过。
之前的种种,随着匈奴王的一死,万千罪过,尽皆加诸到了匈奴王的身上,一死顶万罪!
在加上匈奴王死前的各种布置,还有陈家商队的基建扶持,其实已经足够稳定大局了。
而惜星,就能以崭新的新王身份,毫无瑕疵污点的登上王位。
偏偏此刻惜星却要下“罪己诏”,这不是在全匈奴面前,自污吗?
“从我惜星而来!本王心意已决!”
惜星美目精芒闪烁,神色坚定:“有些错,不是积攒着,就不能不忍,总要在匈奴某一个王君之上,开口承认的,既然如此,由我惜星开始!”
魁罡仰望着凤袍惜星,这一刻,惜星整个人都威严赫赫,女王之威,睥睨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