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是这般说的？”胡氏脸瞬间拉下来了，怒不可遏道，“嫂嫂平日便是太娇惯这个女儿了，纵的她没大没小的。都是一家子姊妹，何必闹得这般难堪。”
薄愿宁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她轻轻擦拭眼角，语气里满是委屈和可怜：“长姊今日在林媪的课上表现的极好，我和几位妹妹处处都不如她。后来我不过多说了几句，便惹得长姊不快了，她……”
“我说你也是，白生一张嘴就不知道骂回去？我就不信她真能把你怎么样，否则阿母便是不要这长辈脸面也好好教训她一顿。”胡氏越想越气，但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愿宁，你一定要争气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阿母。这薄家是你伯父家，咱们这一房若靠着你阿父那个没用的，迟早会去乞讨要饭，往后的日子何等凄惨。但你若是能当上太子妃，从前那些小瞧你的，那些看不起你的都能被你踩在脚下。咱们家也能真正翻身，不再被人压制，人人都要高看我们。”
薄愿宁死死地咬着下唇，终于面上闪过一丝坚定：“阿母，我一定要比薄微澜强，我要将她踩在脚底下。”
林媪一来，薄家的几位小娘子算是有苦头尝了。尤其是三娘子珠凝和四娘子妙鸢，二人素日是最惫懒的，每日天不亮就要被喊起来也就罢了，偏偏规矩礼仪做的不到位还要挨林媪说教。
这林媪可不是一般人物，眼尖便罢了，嘴皮子也是利索的很，虽然话说的婉转，但是有什么错处也是一下子就指出来了。
这才上了几天课，珠凝和妙鸢就要打退堂鼓了。
妙鸢愁眉苦脸，语气沉闷道：“林媪的规矩忒多了些，我这几日回去都是腰酸背疼的，没有一日睡过好觉。”
“谁说不是呢？”珠凝重重地叹了口气，她抬眸望向不远处的微澜和愿宁，羡慕道，“若是能像长姊和二姊一样就好了，不，长姊那般可不是一般人能学到的，我可没那个本事，像二姊一样就成。”
愿宁听到这话时顿了顿，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从小到大她都是薄微澜的陪衬，薄微澜是旁人眼里不可企及的，她就是随意可以攀上的，凭什么？
愿宁一下子站了起身，她冷冷地盯着珠凝，语气不善道：“你方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珠凝被吓得一愣，她有些不明所以，结结巴巴问道：“二姊，你，你怎么了？”实在是愿宁的神情有些可怖，她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身子。
“听不懂吗？原来在你们眼里，我便是这般不如长姊的人。长姊是你们拍马都赶不上的，我就是什么人随随便便都可以追赶的。薄珠凝，你一个庶出，你觉得你配吗？”愿宁冷冷一笑，扫了眼她和她身侧的妙鸢。
妙鸢也颤了颤，很是摸不着头脑。她们不过就是随意说了句话，怎么二姊这么大的反应啊。果真是应了那句说者无心听者有心么？
早知这般，就该把嘴巴缝上好了。
“她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的。”微澜面色微沉，不似平日那般春风拂面的样子，语气也有些冰冷可怕。
珠凝的眼圈泛红，泪珠子在悄悄打转。妙鸢轻叹了叹气，上前一把搂住她温言软语安慰着。
“张口闭口就是嫡庶，愿宁，你心里怎么只有嫡庶没有长幼呢？珠凝是你嫡亲妹妹，她方才说话有什么不妥的，你好好说出来便是了，何苦要往人心上捅刀子？”
“窝里横，是最让人唾弃的事儿。”
微澜一字一顿道，说到“窝里横”时，她不由得加重了语气。
身为阿姊不说爱护手足，还要在这儿羞辱她，换成谁都看不过去。
“怎么，长姊是又要拉拢她们了？也是，你最会收买人心了，”愿宁冷笑两声，想到有阿母给她撑腰，她是一点儿都不怕了，反倒是有些无畏的气势在。
“收买人心？”微澜忽然笑了，她脸上带了几分得意和挑衅，凑近愿宁的耳边道，“是啊，我最会收买人心，所以啊才没人站在你身边。”
愿宁狠狠地蹬了她一眼，眼圈泛红，怒声道：“薄微澜，你太过分了。我要去找阿母，去找大伯母评理，让她们瞧瞧你这副嘴脸是如何背着长辈欺侮妹妹的。”
说罢，她拎着衣裙朝屋外走去。薄微澜瞧着她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从前只以为她被惯坏了，现在看来她是心理有些扭曲了。
珠凝捻着帕子擦了擦眼泪，心态缓和了许多，她面露感激道：“多谢长姊方才为着我。长姊不用忧心，倘若二姊在大伯母她们跟前胡说八道，我会解释清楚的，一切都是我出言无状。”
“这倒算不上出言无状，只是有时候说者无心听者有心，既然这般往后说话更谨慎仔细些就是，不要给人留下话柄。尤其是不要将一人与旁人做对比，你想想，若是我将你和旁人比，你会不会难受呢？”微澜放缓了语气，语气柔和道。
珠凝点头如捣蒜一般，面上也露出羞愧的脸色，轻轻道：“我知道了，长姊，我记住了往后必然不会了。”
屋子里俨然是一副其乐融融，姐妹情深的样子，无人注意帘子外头露出的一处衣角轻轻晃动。
正房这边正一团乱，明氏正在处理家务事。胡氏在一旁喝着茶，时不时装模作样地插上几句话，下人便敷衍地应着声，虽没人真正听她的，但她乐意心里也舒坦些。
说话间，愿宁便扯着衣裙跑进来，她钗环有些散乱，脸上布满了泪珠子，哭哭啼啼道：“大伯母和阿母给愿宁做主，长姊伙同二位妹妹们排挤我，给我脸色瞧。”
微澜等人落了她几步，正好听见她后来那句话。妙鸢登时眼珠子瞪的老大，这人也太会颠倒黑白了吧，她险些要一口老血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