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曦文双手都已经没有了手指,只能很艰难的将短刀用手掌夹了起来。
但根本拿捏不住,很快重新掉在桌上。
张浩海看在眼里,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他有信心,张曦文绝对没有杀人的胆量不假,但如果张曦文当真短刀在手,至少说明张曦文有了杀他的心。
而今,看张曦文连拿起短刀的能力都没有,他也就放心了。
谁知道,张浩海悬着的一颗心刚刚放下去,张曦文忽然俯下身子,用牙齿把短刀叼了起来。
下一刻,张曦文一转身,就扑到了张浩海的面前。
“你……”
张浩海瞠目结舌的看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的,张曦文用手已经拿不起短刀,但他居然想到了用牙齿叼着短刀的方法。
这是铁定了心要杀他的决心?
为了自己活命,他的孙子想方设法也要杀他?
可是,这是为什么?
难道我以前不够疼你,难道在生死抉择面前,你一点犹豫都没有?
张浩海实在是想不通。
他想不通张曦文为什么会如此决绝……
胸口,骤然有刺痛传来。
这是张曦文扑过来的时候,一个趔趄撞在了张浩海的身上。
这一个趔趄,这一撞,
看着都很不经意,都像是一个不小心造成的结果。
但就在这一撞之间,张曦文牙齿之间叼着的短刀,准确无误的刺入了张浩海的胸口。
短刀,齐柄没入其中。
“爷爷,你可别怪我……”
张曦文抬起一双眼睛,颤声说道:
“你老了,活不了几年了,而且你还没有生育能力。我不一样,我还年轻,我还能为咱们张家延续香火,传宗接代……”
张浩海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不甘心的身子一歪,不甘心的就此死去。
张曦文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之中的爷爷,怯生生的转向萧天齐,沉声问道:
“你让我做的,我都已经做了,我……我选择是不是可以走了?”
“可以。”
萧天齐神色不动,起身说道:
“不过,不要急。”
不要急?
张曦文心头狂跳:可我很着急啊!
守着你这样的人,我哪能不着急?万一你中途变卦,又要杀我怎么办?
这一刻,张曦文的整颗心脏都忍不住的砰砰狂跳,几乎下意识的就想要追问两句,以便确认一下,确认自己当真可以活下去的消息。
但是,还没等他开口,萧天齐已经站起身来,和老六一起离开了。
离开了……
张曦文懂了,萧天齐并不是准备变卦,而是因为萧天齐准备直接离开。
他走了,张曦文什么时候走,自然也就不需要着急了。
眼看着萧天齐和老六双双走进电梯,张曦文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双腿一软,他的人就像是一滩烂泥一样,彻底瘫坐在了地上。
生死边缘,他已经走过来了,再也不需要担心今晚被杀的可能……
“谢经理?一起吗?”
电梯里,敞开的电梯门背后,老六问了一句。
谢向南愣愣神,神色复杂的看了张曦文和张浩海的尸体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赶紧跑向了电梯。
张曦文一个人瘫坐在原地,过了好久,才彻底回过神来。
今晚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是潮水一般重新涌上心头。
想想来这里做局之前的意气风发,再看看酒店天台上现在的萧索、凄凉,被恐惧遮蔽的悲伤,忽然间在他心头泛起。
“爷爷……”
张曦文爬了两步,来到张浩海的尸体旁边,看着张浩海死不瞑目的双眼,他的眼泪止不住的流淌出来。
“爷爷,对不起,我不想死,我只想好好的活下去……”
他泪眼婆娑,扁着嘴巴,哽咽着说道:
“您放心的走吧,等我先去医院包扎好伤口之后,就回来送您入土为安……疼死我了……”
张浩海的死亡不可逆转,所以他首先考虑的还是自己身上的伤。
死了的人就去死吧,不能再让活着的人受罪……
……
酒店二楼,电梯门打开,萧天齐、老六和谢向南一起从里面走了出来。
有了酒店天台上的事情,谢向南在萧天齐面前格外拘谨,跟着他和老六去了一个事先定好的包间之后,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萧先生,张浩海死了,您放心让张曦文活着?”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赶尽杀绝?”
萧天齐轻轻笑了笑,说道:
“张家产业,主要是旅游业及其相关,必须有人坐镇,张曦文本来就是张家的继承人,有他坐镇,才不会乱。我没兴趣搅乱新沙岛的这些产业,留给他自己慢慢糟蹋吧。”
“当然,没有赶尽杀绝,是因为活下来的是张曦文。”
他继续说道:
“如果是张浩海,却要另当别论。”
谢向南略一沉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张浩海一手缔造了新沙岛张家的现在,那是一个真正有胆识有谋略有手段的人。
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
不僵,如果今晚是张浩海活下来,张浩海即便损失掉张家的产业大半,也有能力重整旗鼓,再创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