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县令本是景德五年的头榜进士,与他同科的人最不济也混了个五六品的京官,他却还在各个小县来回调动。
不是他没有能力,是他实在不愿巴结那些世家。
但他也没有陈景洛那样,明着与世家对着干的勇气,便只能安于现状,十几年一直做个小小县令。
听到这些人的议论,他便知这是有人在背后针对纪家,眼中多了几分兴味。
他身边的随从低声问道:“老爷,您说这话本子是不是左家派人放出来的?他们不满纪家出尔反尔,突然塞人入祁王府,所以弄了这么一招来恶心纪家!”
沙县令眼中有光闪动,他勾唇道:“估计你说的,才是那幕后之人的目的!”
随从满脸不解,老爷这是什么意思?这幕后之人为何要让人误会左家要对付纪家?
沙县令却是继续捋着胡须,笑得开怀:“妙,真是妙啊!让处在统一战线的两人为了同样的目的而争抢起来,狗咬狗的结局会是什么呢?”
经历过许多事的沙县令已经鲜少有这般激动的时候了,他太想知道到底是哪位高人在背后操控着这件事,只利用左纪两家的婚事,就可以瓦解这坚实的同盟,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他真的很想知道,纪左两家分别得知这故事后的反应!
哪里来了这么一个鬼才,用几页故事就能把人心玩弄于股掌之中,其实这事别人未必想不到,只是想到未必敢做,做了也不一定能做得如此行云流水!
不知这人是不是汕王或是其他皇子身边的人,如果这人的目的是为了惩恶救民,他甚至都有些想要自荐追随了!
与沙县令一样,同样在惊叹这些话本子的还有汕王。
起初他也没看懂近日发生的事情到底目的在何,等鄂君颜帮他分析了一遍后,他才明白这件事是冲着纪、左两家去的。
因为鄂家的支持,汕王表面上的确有与祁王一争储位的资本,但他毕竟不是鄂妃真正的骨肉,朝堂上的亲信也一直被祁王党排挤,实力还是远不如祁王。
若纪、左两家真的会因此事反目,最高兴的人非汕王莫属。
于是汕王命属下去街市上寻回了几本话本,想尽办法送到了景德帝面前。
景德帝看到了这话本之后,第一反应竟是觉得意犹未尽!好看啊。怎么这么好看,这可比奏折好看太多了!
等反应过来这话本子映射的是谁,他脸上才象征性地表现出几分怒意。
景德帝正愁一直被这两家牵着鼻子走,不管纪家是不是话本上说的那样,送上门来的借口,他怎能不把人叫过来敲打一顿!
于是两位大人连夜被传入宫中受训。
纪大人自然是一个劲表达自己的忠心,说那话本子是妖言惑众,故意抹黑他们纪家!
景德帝则说身正影子就不会斜,他们若没有错处,百姓为何会编出这样的话本子来?
当然,景德帝也没办法以一册话本子来定纪家的罪,骂了一通后,便叫两人回去自省了。
若是从前,左大人早就想办法帮纪元柏辩白,可这一次,左大人始终一言未发,只在旁静静地听着官家训斥纪元柏。
两人出了宫后,纪元柏实在没能忍住,沉着脸看向左大人道:“左兄,小儿女的亲事而已,你至于这般与我计较么?”
“在纪兄眼中,这不过是小儿女的亲事,可在本官眼里,是我女儿的终身大事!”
左大人眸色冰冷,面对纪元柏时,已然没了平时的客气。
“其实官家也没有冤枉纪兄,纪兄的野心的确不小,让小女先嫁入祁王府来对付祁王妃,然后让纪家女儿坐享其成!我左家满门都是你纪家的驴,卸磨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就该杀了吃肉了?”
“你……你怎能这般想我!”纪元柏气急。
“让我不这样想,你别这么做啊!”
宫墙上灯笼发出的光映到左大人脸上,让他的脸更显阴森。
“纪兄,我这一辈或许不如纪家,但下一辈未必!我左家还是有很多杰出后辈的,谁能知道再过几年,这朝堂上的风又会往哪儿刮?左某奉劝纪兄一句,你的算计,莫要再我们身上用太多,没准以后你们还要依附于左家呢!”
说完这话,他也没有再与纪元柏啰嗦,抖了一下衣袖,便坐上自己的轿子。
纪元柏气得眼底冒火,他气左大人与他翻脸,更气他揭开了他最痛的疤!
纪家后辈的确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因此他才会急于稳住纪家的地位,左绪这话简直戳到了他的心窝子!
站在原地吹了好一会儿的风,他才让额头上凸起的青筋平息了回去。
他虽然气愤左绪如此轻易便与他翻脸,可他反过来又在想,左绪刚刚的那番话,并不像早就有了那样的心思,反而像是看到了话本子,才对他有了怀疑。
也就是说,这话本子未必是左绪派人传播出去的!左绪这人是阴损,但不太像是能想到这样招数的人。
若不是左绪,又会是谁呢?
能一夜间弄出这么多话本子的人,财力绝对不俗,纪元柏将有这个实力的对头想了一圈,却始终没有什么头绪。
他挥手招来自己的随从,吩咐道:“去查查,这些话本子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是!”随从应了一声,忙朝轿夫招了下手,让人将轿子抬了过来。
帮纪元柏撩起轿帘后,随从又问道:“老爷,那初禾小姐的事情怎么安排?”
纪元柏坐进轿子,将自己的骨结捏的直响,思忖片刻后才道:
“改变也没办法打消左家和官家的怀疑,不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