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大牢内,银灰色的月光笼罩在几个囚犯的脸上,将众人的脸映得更加萧索。
陆小风坐在墙边,悄悄用石头在墙壁上画了一道横线。
画好后,他一遍遍数着墙上横线的数量,最后低落地将小身子蜷成了一团。
童辉看着小风的样子,心疼不已,一把将他拉进怀里,揉着他的脑袋安慰道:
“臭小子,都跟你说了不要害怕!没什么好怕的!”
陆小风仰起头看向童辉,哽咽道:“还有一天了,童叔叔,砍头疼不疼?”
童辉心里堵得厉害,扯着嘴角笑道:“嗨,怎么会疼呢,咔嚓一刀下去,还不等感觉到疼咱们就没有知觉了!”
另一个男人也走过来揉了揉陆小风的头,安慰道:“小风不怕,有我们这些叔叔陪着你!”
“没错,小风,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脑袋掉了不过是碗大的疤,没啥好怕的!”
“是啊,至少这辈子,咱们没做违背良心的事情,去了阎王那儿,咱们得好好跟他理论理论,为何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这些人不是陈景洛的家仆,就是忠于陈景洛的下属,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似在安慰小风,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怕死呢,只不过比起怕死来说,守护心中的信念更加重要!
童辉抹了一把脸,又嘿嘿笑了起来,“希望刽子手把刀磨得快一些,要是下手不利索,让老子受折磨,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他!哈哈,哈哈哈!”
他尬笑了两声,却发觉大家脸色越发不好,这才想起来陈大人要受千刀万剐之苦。
他心里一揪,笑容立即僵在了脸上。
他们一刀就解脱了,可陈大人该怎么办?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啊,这要怎么挨过去?
想着行刑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童辉颓然地坐在地上,两只大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妈的,瞎眼的贼老天,你他妈真是个不分善恶的蠢东西!”
陆小风走到角落里坐着的陈景洛身边,咬着唇瓣道:
“陈叔叔……小风能不能替你受刑?小风个子虽小,这身肉剐一千刀应该是没问题的!”
众人听到这话,喉头全都肿痛起来。
若真能帮陈大人分担,他们又何尝不想,可这根本不可能!
陈景洛的老仆扑通一声跪在了陈景洛面前,双手死死地捏着双膝,咬牙颤着声音道:
“主子……要不……要不老奴送您一程吧,好过受那千刀万剐之苦!”
众人闻言,全都惊了,陈伯的意思是要动手杀了陈大人么?
可震惊之后,众人又觉得这未尝不是个好办法,这样就能让陈大人免受千刀万剐之苦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陈景洛闻言看向了老仆,目光无悲无喜,看不出半点惧怕。
他轻轻摇了摇头,“这样死算什么?畏罪自尽么?即便死,我陈某人也要堂堂正正站在刑场上,绝不会让自己死得不明不白!陈伯,不要再想这些无谓的事情了!”
他又看向陆小风,伸手拍了拍小风的肩膀。
“好孩子,叔叔唯一的憾事,就是没能护下你,我对不起陆大哥,没能完成他的托付!你莫怕……叔叔会带着你一起去寻你父亲!”
陈伯心中难受,扯着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默默叹了口气。
好在出事之前,他们家夫人因怀了身孕,被主子送到了庄子上静养,到现在没有见人将夫人送进来,夫人应该是逃过一劫了!
能为陈家留个后,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陆小风泪眼汪汪地看着陈景洛,抽着鼻子道:
“陈叔叔,您教过小风的,不管做什么事情,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放弃!也许……也许我们还有机会活下去!那天去京兆府大牢看咱们的那位姐姐说过要救咱们的!”
陈景洛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这句话是他教给小风的,可如今他却没有这份心态了。
恶贼当道,这世道已经乱了,那姑娘又不是神仙,如何能救得了他们!
童辉听小风又提起那个女子,拧着眉头对陆小风道:
“我早就说过那女人不是什么好人!那次来只是为了套话,她若有本事救咱们出去,怎么一直没有动静!你这孩子,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以后……”
说到这儿,他的话又堵在了喉咙里,还有什么以后?
自己似乎太残忍了些,这孩子不过是想留个希望,既然已经没有以后了,的确不该这样打击他。
可他又怕到了日子,小风等不到他心里的那抹希望会更加痛苦,老人们常说,若是心有执念未能完成,是不得超生的。
童辉心疼地看了小风一眼,叹气道:“好了,不要多想了,你就当那女人从来没有来过!”
他正想安慰小风早些睡下,睡着了就不会害怕了,可这时候,牢房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人低声道:
“沐娘子,您快一些,您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穿着狱卒衣裳的沐云书朝那班头点了下头,她能顺利进入大牢,是因为这位班头对每日轮值的情况非常了解,夜间轮值时,侧门会有一盏茶的空缺情况,她这才得以跟着班头混进大牢。
她知晓这些义士都是顶着极大的风险帮忙的,心中敬佩,更加不敢浪费时间,行礼后就快步朝大牢深处走去。
牢房中的人见到有人走过来,全都警惕起来。
因为他们已经定了罪,许久都没有人再来找过他们,不知突然有人跑过来有什么目的。
透过牢里微弱的灯光,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