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二夫人求情时,景德帝已经将那帕子缓缓展开,瞧清了上面绣的图案和一首小诗。
图案是一株并蒂莲,寓意有情人恩爱幸福,未出阁的姑娘一般不会绣这种花样。
景德帝眉头皱得死紧,难道方家丫头真的钟情于这个袁三郎?还私下为他绣了帕子?
他刚想将帕子扔到一边去,眼睛却因扫到上面那首小诗而陡然放大了几分!
他沉声道:“你说这诗是袁三郎写给方姑娘,方姑娘又绣出来,送与袁三郎的定情之物?”
这声音像是冰刀一般地割了过来,惊得袁夫人头都不敢抬得太高。
她已经叫人查过了,并没有在任何诗集上见过这首诗作,这诗作的水平也寻常,不会出自名家之手,应该是那个方姑娘的思春之作。
不过这小诗的内容是以男子的视角描述的,这也不足为奇,姑娘家羞于被人发现自己的心思,用男子口吻作诗也是常事。
因此她才会说这诗作是她家朗儿写给方蓉的,那小诗虽不如何出彩,却是情真意切,也能说明他家朗儿和方姑娘是情投意合的。
想着这样的东西方蓉不可能拿去给别人看,就算方家人瞧见过也不要紧,他们没有证据证明,这小诗不是朗儿写给方蓉的!
可官家这恼火的声音是怎么回事?难道官家瞧出了什么?这怎么可能呢!
“朕,问你话呢!”
袁二夫人惊疑不定地跪在地上,又不敢不答,只能心虚地道:“是……臣妇听朗儿身边的人是这么说的……”
景德帝虚起了眼睛,那温厚的气质瞬间荡然无存!
“怪不得皇后不应这门亲,将侄女嫁到你这样的人家去,她的心得疼死!”
景德帝说着,竟顾不得当场还有外官在,抬脚就朝袁二夫人的肩膀踹了一脚,骂道:
“也还好朕没有赐婚,不然朕如今岂不是要被天下人笑话!”
皇后的侄女,也是他的侄女,将侄女许配给一个断袖,还隆重的赐婚,那些史官可不是吃干饭的,他不仅现在会被人诟病,以后也会被人议论谴责!
景德帝这一脚用了大力气,直接将袁二夫人踹翻在地。
众人全都变了脸色,不知道景德帝为何突然生气,左老王妃急道:“官家,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景德帝将帕子丢在了袁二夫人身上,指着袁二夫人的鼻子道:
“她不知用什么旁门左道偷来了方家的东西,居然说是方姑娘送予她儿的定情信物,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脸!”
袁二夫人慌了,莫非这诗是名人所作,只是她没有查到,所以官家看到后才会这样愤怒?
这般想着,她连忙撑起身子朝景德帝扣头道:
“官家息怒,那诗……那诗朗儿可能是借鉴了一些,可他对方姑娘的心意是真的啊!”
景德帝见袁二夫人依旧满口胡话,气得恨不能掐断她的脖子。
双手捏在蹀躞上,他又朝袁夫人踹了一脚,骂道:
“满口胡话的毒妇!这小诗乃是朕当年写给皇后的,从未外传过,你那儿子如何知晓!不知用什么腌臜手段得到了方姑娘的东西,竟敢说是方姑娘赠与你那龌龊小儿的,你还要脸不要?你还想追究方家?你袁家骗亲在先,还想把朕也拉下水,叫朕背上糊涂的骂名,你真该死!”
景德帝的骂声一声高过一声,震得袁夫人等人全都傻了眼。
那帕子上的小诗居然是官家写给皇后娘娘的?
袁二夫人竟拿着官家写给皇后娘娘的小诗,说那是她儿写给方姑娘的定情之诗,这不是一脚踢到了铁板上,官家怎能不动怒!
这定情之物是假的,袁家求亲的举动就越发可疑,加上蹴鞠场发生的事情,袁家有再多的借口,景德帝也不会相信他们求娶方蓉,不是阴谋!
贤妃想通了这些后不由捏紧了拳头,她知道,她的谋划失败了。
等了那么久,非但没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反而让官家对方锦音多了怜惜,她怎么能甘心!
咬了咬牙根,她低声道:“可是……官家写给娘娘的小诗,怎么会出现在袁二夫人手中啊?”
官家写给皇后的诗,自然是在皇后手中保存,贤妃是想将景德帝的视线转移到皇后身上,让他以为这一切都是皇后的算计。
方锦音将目光移向贤妃,冷冷道:
“本宫这些日子在帮云书绣嫁妆,翻出了许多压在箱子里的花样。蓉儿要帮我绣,在那些绣样中拿走了几张练习,本宫并不知她将写着小诗的那一张也带走了,贤妃是在怀疑本宫故意设局诱骗袁夫人和袁公子么?”
方锦音之前受了委屈,通常会选择沉默,不想失了皇后的气度,也觉着争吵没什么意思。可今日她是半点也忍不了,她若再忍,何人为她的云书和家人撑腰?
贤妃从没见过方锦音双眼充血的气愤模样,一时间被吓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捏紧帕子道:
“姐姐,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够了,不管你是不是这个意思,你让别人听出了这个意思,那这就是你的意思,本宫不想听你解释!”方锦音咬牙呵斥道。
看着这样的方锦音,景德帝也愣了一下,倒不是被方锦音的失态给惊到,而是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鲜活的皇后了。
从前的皇后,情绪稳定的像一个木头人,可她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他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见她怒吼出声,他反而高兴,也想起写那些小诗时的心情。
他记得那些小诗被皇后放进了箱笼里,前几日她拿花样子出来,他还见到了那个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