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以为,一个尚未见过的母亲,即便在意,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可是她太低估了人的感情。
或许是她软弱,或许是她不够坚强,可此刻,她不想憋着。
“小姐…”
桃儿从未见过初雪这般无助的一面,喊了一声却无从宽慰,她不知信里写了什么,她此刻也不想知道,她只想这般默默陪着小姐。
她唤小姐,是为了让小姐知道,还有人陪着她,不管高兴难过。
另一边的厢房里,云银玲也是转转反侧睡不着。
“大姑娘,你怎的起来了?”
正在外头细声收拾的李妈妈看着披着衣裳的云银玲被吓到了。
“睡不着,今日六丫头回来的时候神色有些不对劲,晚膳也没用多少,我这心里有些不踏实,李妈妈,拿上灯笼,我过去瞧瞧她睡了没。”
“大姑娘就是紧张小姐,小姐若是有事能不跟大姑娘说嘛?您快把衣裳扣上别凉着了。”
李妈妈知道云银玲不去看看一夜都睡不踏实的。
“这么大的人了,有些心思未必肯跟我说,有些事,她是怕我担心,可她不说,我一样担心,哎。”
云银玲便说便朝着初雪的屋子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得屋里传来细细的抽泣声,尽管声音很小,可在这寂静的夜里,门外的云银玲和李妈妈还是听着了。
“这…”
李妈妈脸色大变刚要敲门,却被云银玲及时制止了。
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之后便这般安静站在门口听着。
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里面的哭泣声停了,云银玲这才迈着有些站僵的脚转身离开。
“大姑娘,小姐她这是怎么了,您怎不进去问问?”
一回到屋子,李妈妈就着急的问着。
便是再难的时候,她也没见小姐哭过,这是发生何事了这。
“李妈妈,你且当没听到,明儿也别问,六丫头大了,有自己的心思,她不想说,不想让我知道,绝不是有意瞒我,不管什么事,等她想说的时候,她自然会告诉我的。”
“可是…大姑娘,您不担心吗,咱家小姐可不是随意哭鼻子的,您刚才也听着了,那哭得多是伤心啊…”
云银玲一脸恍惚坐下,她如何听不出来,正因为听出来了,所以才没进去。
这丫头既然选择躲在屋子里哭,那这事就是不能告诉她。
她又何必去为难六丫头,她已经那般伤心了。
“李妈妈,走,去厨房。”
六丫头最喜欢喝她煲的汤,她好像有阵子没给六丫头煲汤了。
这个时候生火炖上,等到明儿早上起来喝,汤的味道一定很好。
人伤心难过之后,吃点爱吃的心情就会好些,她便是如此,她相信六丫头也是的。
夜里生起炊烟,云银玲此刻了无睡意。
夜里睡不着的人还不少。
云家老太太便是,这一个月来,没有大太太在一旁绕来绕去跟她明里暗里的盘旋,老太太一样不痛快,因为云家最近霉运连连。
“尚德,明儿我去庙里上柱香,咱们家最近诸事不顺,现在四丫头的亲事也黄了,那孩子倒是明理的,知晓之后倒也不哭不闹,日后再给她寻个好的,只是这退过亲的,也难,哎。”
最近都城里的宴会,老太太都不敢去,怕被人指指点点。
心里也是窝火的很。
大晚上的,云尚德还听着老太太唠叨,心里也是不痛快,不过他倒是没表现出来。
“娘,你若想去,明日让她们陪你去就是,也不早了,您老早些歇着。”
老太太看出儿子不愿跟她说,心里也不痛快,挥手就让云尚德走,她这等得这么晚才把人等回来,说不到两句就没没耐心了。
若是平日,云尚德或许还会说两句哄哄,这会却是一点心情都没有。
今日都城发生的一切,让他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素王解禁,立刻就点了太子一把火,太子和素王之间的这场争斗,恐怕很快就要摆到明面上了。
应该就是这两天,春祭就是一个开始。
到现在还没选择,两边不靠,万一到时候局面定了,他便失去了最佳时机,他想更上一层楼就难如登天了。
他其实早就看出,素王对他也有些靠近的意思,而太子对他不冷不热,太子是储君,不出意外,圣上也没理由废了他,但是素王绝不会善罢甘休,且在他看来,素王比太子更有手段,更有城府。
在朝中,素王的势力也不比太子小。
想到这,云尚德不由想到初雪。
原本有一步绝佳的好棋,结果都让那臭丫头毁了。
今日刑部所查的宝玉楼案,也是因她的通达天下而起。
这个小丫头,不声不响的,已经牵扯进这些是是非非里了,这次真的是巧合吗?
绝不是。
素王、太子,这下好了,连累的他也被架上了。
因为这个臭丫头,素王和太子才会对他这般态度不明…
可谁又知道,这丫头与他毫不相干。
“老爷,夜深了,进屋吧,这外头风大。”
德叔见云尚德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忍不住劝说了一句。
“如何睡得着,春祭在即,本官也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德叔不做声听着,知道老爷在下决定不敢打扰。
“素王,明日去拜见素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