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遥亲眼看着,那辆疾驰而来的车子将陈老师撞出几米远。
亲眼看着他倒在血泊中,看着他那件白得像雪的衣裳被鲜血染红。
她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却再听不到他说一句话。
陈老师年轻而鲜活的生命一点一点流逝,他张了张嘴巴,看着江遥留着泪的脸,忍着剧痛给了她一个如往常般的笑容。
“我知道,陈老师。”江遥紧紧抱着陈最。
“我会好好活下去,我要勇敢活下去,我不会放弃,”江遥用沾着血的手抹了一把眼泪,“我还要幸福,我……”
她渐渐地,泣不成声。
陈最欣慰地一笑,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皮夹来。
江遥接过那皮夹打开,里面,除了简简单单几张钞票,那枚婚戒赫然躺在里面。
“我知道,我会找到她,”江遥将那枚皮夹紧紧贴在心口,“我会告诉她,我的陈老师是最好的老师,我会把这枚戒指重新戴到她的手上……”
陈最了然地一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我会……我……”江遥无措地看着眼前渐渐失去体温的人,“我什么都可以做,我会很努力很努力,陈老师你可不可以不要死……你不要死……”
冰冷的雨,让江遥打了个冷颤。
她收回思绪,看了看墓碑上的照片,脱下外套来,仿佛害怕陈最淋到雨般,罩在墓碑上。
后来,她终于勇敢地将那个人送入了监狱。
她终于能够堂堂正正站在阳光下。
可是,再没有人提起那个曾经脸上挂着灿烂笑容的热血教师。
那是只有她一个人的云开月明……
江遥努力忍住哭泣,却最终失败了,她伸出手指,轻轻描摹着墓碑上的字,写着陈最的名字。
“陈老师,现在,我和你一般年纪了。”
她哭着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来,“我已经很勇敢,只是,我还没有找到她。”
说着,她低头,从怀中掏出那枚黑色钱夹来。
“对不起,那枚戒指现在不在我这里,不过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找到她,我一定会把那枚戒指重新戴到她的手上……”
江遥抹了一把眼泪,在这凄风苦雨的夜里,终于放声痛哭。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真的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看不清自己,看不清现实,更看不清人与人之间的羁绊为什么是这样……
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抹高大的身影。
他没有打伞,就那样陪她静静站在雨中。
像在等她发现般,不声不响地站在雨中。
许久之后,或许是江遥哭累了,她重新轻轻靠在墓碑上的时候,扫到了旁边的一双沾染了泥污的皮鞋。
她没有害怕,反而轻轻地吸了吸鼻子。
“程砚池。”她低声唤他的名字。
“嗯。”程砚池浑身上下,已经被细雨淋得湿漉漉的。
江遥抹了把脏兮兮的小脸,“你看我像个笑话么?”
程砚池在她身边坐下来,看着墓园里的墓碑。
深夜的墓园,此时竟然不觉得恐怖,只觉得无比悲凉。
“如果你像个笑话,我怎么笑不出来?”
江遥伸手,揪了旁边一株杂草,放在眼前仔细瞧着,“叶依依告诉你的吧?”
程砚池没回答她,瞧着她瘦弱的身体在冷风中瑟瑟发抖,脱下身上的衣服披到她的身上,“你想坐这里多久,我就陪你在这里多久。”
江遥回头,看着程砚池难得的深沉严肃的面庞,突然就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
她起身,掸了掸身上的泥污,“走吧,我饿了,要吃三大碗饭。”
程砚池默默地陪着她走,一直走出了墓园,走到了程砚池那辆兰博基尼旁边。
两个人正要上车,对面一道灯光明晃晃地打了过来。
紧接着,一辆迈巴赫缓缓地在两个人面前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是一把黑色的大雨伞。
伞下面,何韫清静静地伫立在那里,表情紧绷地看着对面的江遥和程砚池。
一时间,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天地间,就只剩下小雨沙沙的声音。
“你来干什么。”程砚池有些沙哑的声音中带着隐隐怒意。
何韫清长腿一迈,款款走近,最后在江遥的身边站定。
“阿遥。”他轻声道。
表情虽然依旧紧绷,但清澈的眼睛中异样的眼波流动。
“来我的伞下。”
江遥站着没动,只那样看着男人,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都好像放电影般地在她眼前闪过。
何韫清关心她,帮助她,甚至救她的命。
他冲她笑,对她很温柔地说话。
他抱着她,背着她,甚至……吻了她。
可是,这一切,仅仅因为,十年前他无意中的一指。
她细心埋藏的伤口,独自一个人舔舐的伤口,其实,早就已经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他看着她所有的难堪,给予她她最痛恨的怜悯。
一切,就只是内疚怜悯。
即使是地上泥土里的一株草,她也不愿活得如此卑微……
何韫清见她没动,想了想,将自己手中的伞柄缓缓往江遥的方向递。
还没递到江遥的手里,便被一只坚实的手臂挡住。
程砚池紧紧皱眉,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