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江遥的内心,究竟藏着怎样的深渊。
包括江遥自己。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江遥是个可怜的受害者,可江遥不要别人可怜。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江遥深受曾启文的困扰,只想避开他。
可江遥早已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期待着那个人来找她。
他来找她,她便能光明正大地去讨他欠她的债。
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江遥的心里,始终住着这一片阴暗。
如今,她终于将这一片阴暗揭开,再没有人能阻止她亲手了结这一切。
“你知道你最大的罪是什么吗?”江遥用冷漠的目光审判着曾启文。
曾启文已经震惊到不知该说什么,只知道一直摇头。
江遥冷哼一声,扬手又在曾启文的身上划了一刀,“你不该往陈最的身上泼脏水,毁掉他的名誉。”
鲜血,从伤口缓缓流出。
“你不该指使你的父亲去撞死陈最,你不该打叶依依的主意,你不该伤了程砚池的手,你不该在我的母亲身上捅那几刀,你不该……”
江遥说着,转头看向虚弱地歪在一旁的何韫清。
“你不该碰他,”她的脸,缓缓向曾启文凑近,“他,是你这种人配碰的吗?”
曾启文愕然地看着江遥,半晌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你的眼里,没有写满惊恐呢?”江遥歪头,像看一场好戏般看着曾启文,“真想看看你害怕的样子,当年的每一次,我这样看着你的脸的时候,都在心里想,真想看看你害怕的样子。”
抬手,又是一刀。
江遥丝毫没有留情。
“曾启文,如果这是我的宿命,我决定笑着走向它,你呢,你准备好迎接你的宿命了么?”江遥脸上的笑容里,带了一丝嘲讽,“真应该多给你几刀的,可惜,你这种人不值得我再多浪费力气。这最后一刀,就让你送你上路吧。”
说着,江遥将那锋利的刀片对准曾启文的喉咙。
曾启文吃力地向后挪了挪身体,取代恐惧的是满满的震惊。
毕竟,她只不过是个柔弱的女人。
究竟是什么,才让这个柔弱的女人口中,说出这么冰冷刺骨的话来……
眼看着,江遥手里的刀要落下,男人的身影突然飞扑而来。
何韫清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将她扑倒在身下,温热的身体紧紧环抱着她,用最心痛而深情的眼神望着她,“阿遥,不要……”
江遥看着那眼神,方才所有的坚强果决竟突然间化为乌有,整个人仿佛都跌入男人眼中那片漩涡中,眼泪蓦然如滔滔江河,再也忍不住。
她哭着,“何韫清,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她挣扎着,还想要起身,“放开我,何韫清,你要是真为了我好,就放开我。”
“我不会放开你。”何韫清的大手使尽全身的力气,禁锢着她,“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但是我不能失去你。”
男人低沉而喑哑的声音,轻轻地飘在江遥的耳边。
她挣扎的手失去了力气,“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做,可是……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何韫清紧紧地抱住江遥,“阿遥,冷静下来,以后,会有很多机会,和叶依依,和程砚池,和我,和许多许多人……我会给你一只手,只要你愿意抓住它,不要走向你那所谓的可悲的宿命,因为我会难过,我会难过一辈子……”
江遥定定地看着何韫清近在咫尺的面庞,感受着男人温热呼吸的撩拨,似乎在做一个很艰难的决定般,缓缓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阿遥,我来的时候已经通知程砚池报警了。”
江遥睁眼,愣怔地看着何韫清。
“我跟程砚池约定,我先来这里救你,如果三个小时内我没有跟他联系,他就会带着警察来这里。”何韫清沉声说道,“估计这时,他们应该快赶到了。”
江遥深呼吸了两次,手里紧捏着的刀片终于缓缓松开。
“你,还不准备起来么。”江遥咬了咬嘴唇,轻轻对何韫清说道。
何韫清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一直紧紧压住江遥,此时两个人正以一种极暧昧的姿势贴在一起。
他用了用力,在江遥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远处,果然传来呜咽的警笛声。
江遥抹了把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泪的东西,坐在地上,朝方才曾启文躺着的地方看去。
那里竟然空空如也,根本没有曾启文的影子了!
江遥心里一急,连忙朝四周望去。
只见稍稍缓过来一些的曾启文竟然站在窗口,一脸狞笑地看着江遥。
“你跑不掉了。”江遥用十分苍白的语气。
曾启文摇头,望着远方那警车上闪烁的警灯,脸上的笑容更加邪狞,“我的小公主,你真的给了我很多惊喜,这场游戏,我不准备跟你继续玩下去了。”
“只不过,我送你了一份礼物,接下来的游戏,将由他继续跟你玩下去,希望你收到礼物的时候不要太惊讶,也别那么快投降。”
江遥有些迷茫地看着他,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什么礼物,什么游戏?”
曾启文没有再解释。
如今,他已然走投无路。
他阴笑着,身体猛然向后一仰,便直直地从那还没有装玻璃窗的窗口重重跌了下去……
江遥一愣,连忙向窗口冲去。
窗口却早已经没有了曾启文的影子。
她趴在窗口向外望去,只隐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