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区静悄悄的,唯有呜咽的风声在窗外肆意回荡。
谢辞没有拉卧室的窗帘,靠在窗边抽烟,指尖明灭的火光偶尔照亮他的半边脸,却始终映不清他眸底的神色。
烟丝轻燃,在薄唇贴到烟嘴吸气时骤然迸发出一点猩红的火光。但也仅仅燃了这一刹那。因为主人似乎是觉得无趣,很快就碾灭了烟头。
自从因为轻信了“朋友”这两个字的分量差点栽了大跟头之后,谢辞就最讨厌有人骗他。他厌倦地垂下眼帘,将手里的烟蒂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或许十八岁以前的谢辞从不吝于向任何人表达善意,也非常擅于用真诚和坦率来敲开别人的心门。
但如今的他在感情上早已成了一个吝啬鬼,你得先给他一分,他才有可能回你半分。若是得不到你给的,那他宁愿把自己的先丢掉。
换下来的衣服被挂在了门边,谢辞转身回床边时,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了衣服侧面口袋里的一个正方体形状的凸起。
他站在原地定定地看了两秒,最终还是移开了视线。——那是装着那对黑晶耳钉的盒子。
他想,若是明天起床之后莱安又改变了主意,他就原谅他骗自己的事,这个耳钉也就还有被送出去的机会。
隔壁的房间内,莱安也静静地躺在床上。
他听着雄虫明显没有睡着的呼吸声,睁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在这个季节,首都星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白天时还阳光明媚,到了后半夜就已经刮起了狂风。没过多久又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雨越下越大,天亮时甚至已经成了倾盆大雨,敲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莱安听着窗外的雨声,完全没有睡意,干脆早早地起床收拾房间准备早餐。
他逼迫自己不去想昨天的事情,甚至为了让自己一直处于忙碌的状态中,连扫地机器人的活都抢来干了。
但很多事情并不是自己想克制就能克制的,莱安没有发现自己一遍又一遍地无意识路过雄虫的房门,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动作里的焦虑和紧张。
他只是小心地听着里面的动静,琢磨着雄虫这回多久才能消气。
谢辞没在睡觉,但也一直没有出来的意思。
时间一
分一秒的过去,已经快到军部的集合时间了,莱安在他门口徘徊了许久,到底还是没来敲门。
房间内的谢辞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摆弄光脑的指尖微微一顿。等到他耷拉着眼帘慢吞吞地下楼时,莱安已经在门边换好鞋了。他听到动静转脸看向身后,抿着唇踌躇了一会儿,才轻声喊道:“阁下……”
谢辞站在楼梯上,微垂着眼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莱安舔了舔唇角:“我大概一个月后回来,您在首都星遇到什么事的话,可以联系我光脑上发给您的那个通讯号码……"
"……我已经联系餐厅给您每天送餐,您到时间记得出来拿一下……""……晚上睡觉前要关好窗户,头发湿着别睡觉……"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嘱咐的话,但谢辞只是静静地盯着他,面上没什么神色。
直到莱安尾音落下,就要告辞离开时,谢辞才突然出声打断了他。"莱安——"
雌虫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抬眸看向谢辞,神情里难得透出了一丝忐忑,注视着谢辞的眼神在昏暗的晨光下显得有些湿漉漉的。
谢辞每次看到他的这个表情总会不由自主地心软几分,于是咽下了即将说出口的那句质询,顿了一下,才轻声道,“不去不行吗?”
他此刻又想,只要莱安说个“行”字,他就能原谅他骗自己的事。
但莱安只是看着他,过了许久才哑然出声:“阁下,我得走了。”
谢辞扶着楼梯扶手的指尖微微一颤,他撩起眼皮,视线蜻蜓点水般从雌虫的身上轻掠而过,随即冷嗤了一声“随你”,就转身大步上了楼。
金发雌虫脸色骤然苍白起来,他低着头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了别墅。——他自己都无法面对的卑劣和罪恶,又如何能对着雄虫坦然说出口呢?
楼下传来房门开合的声音,谢辞低着头站在卧室门前,握着门把的手微微用力,将指尖按出了失血的苍白。
狂风席卷着雨滴,在玻璃上留下了道道蜿蜒的水痕。
莱安打着一把黑伞站在雨中回眸望向雄虫的房间,却只能从蒙着水雾的玻璃上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
他抿了抿唇,收伞上了车。
那道身影一直站在窗边,直到那辆熟
悉的悬浮车渐渐远去。
风声呼啸,雨声淅沥。
谢辞推开窗户,感受到寒凉的雨滴铺面而来。他轻轻阖上眼帘,低声喃喃:"所以说……我真的最讨厌下雨天了。"
尾音在风声中渐渐隐没,一对黑曜石一样的耳钉伴随着天上的雨滴一同坠落到潮湿的土壤里,被溅起的污水掩埋覆盖,再也寻不到踪迹。
星星游戏公司开发的论坛形势一片大好,客户群到现在也基本稳定下来,用户量还在缓慢攀升。布劳对此非常得意,最近看谁都拿鼻孔瞧,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当然,其他员工也不是不骄傲,只是整天被大老板压着开发新游戏,才高兴了一天就萎靡不振了
只有布劳没什么压力的在公司混日子,只是因为每天风雨无阻准时到达的下午茶,才没被其他员工联名撵回自己办公室。
——毕竟吃虫嘴短拿虫手软。
下午的办公区内安静而忙碌,每只虫都认真地坐在办公桌前忙自己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