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城外的一处山谷,王文瑞已经在此被困了两日。随行的队伍在前日的激战中走散了大半,剩下的人也都疲惫不堪。他身边的是蓟州的精锐之师,虽然敌人人数数倍于自己,凭借地形优势还能勉强抵抗。只是担心敌人的援军到来。
王文瑞已经看出,这些人都是越族人,而且是越族里最能征善战的一批。此处距离鄞州不过日的脚程,居然让这么多越族人在眼皮子底下藏身。
一支乱箭射来,王文瑞堪堪躲过。他忍不住骂道:“妈的,杨境安是怎么办事的!不是说已经剿灭越族了吗?”
他在蓟州驻防多年,那里离边境还有一段距离,即使有战乱也是鄞州首当其冲。因此王文瑞已经很久没有真刀实枪的打过仗了。
原本以为北境将军是个美差,没想到还没到地方就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王文瑞不禁开始怨恨起来。
人在绝境之处也会激发血性,经过几日的厮杀,他的双目不自觉发红,鲜血顺着刀尖蜿蜒滑落,既有敌人的,也有他的。
不行,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他把自己身边的几名亲卫召集在一起,吩咐他们从不同方面突围,去北境城向杨境安求援。
是生是死,只能听天由命了。
李平和另外一人从东侧杀出,这个方向是山中的密林,他们凭借着密布的植物隐匿身形,渐渐消失在树林深处。
同伴在突围之时中了数箭,有一处是致命伤,他的脚步逐渐沉重,最终倒在一棵树下。
李平来不及安葬他,只能咬咬牙继续向前走。疾行了两个时辰,才从这片山林中出来,他大致辨认了一下方向,向着北境城的方位走去。
途中听见马蹄阵阵,是一队商人路过。李平也顾不得了,上前抢了一匹马就走。商人们看他凶神恶煞、满身是血的模样,敢怒不敢言,就这样让他抢去了一匹马。
李平策马狂奔到北境城时,已经一整天水米未进,说话时只觉得嗓子干涩,几乎快要发不出声音。他向守城的士兵汇报了这件事,没多久杨境安便知道了,他整顿好人马,准备出发营救王大人。林知行也一同前往。
两人让士兵带李平进城休息,他却执意不肯,要一起回援。
“王大人已经被困两日,有我带路才能更快找到他们。”
他在马上摇摇欲坠,眼神和语气却很坚定。
杨境安心中十分赞赏他,暗暗点了点头。一声令下,城外尘土飞扬,大批人马转瞬间消失在视线中。
“再向前五里就是王大人被困的地方。”李平遥指前方。
杨境安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形,山谷一周是高耸的山崖,是天然的伏击场所。只有一条小道通向山谷,大军无法进入。最稳妥的方法是抢占高处,将里面的人困死。从李平的描述来看,越族人正是打的这个主意。
可如果想要从下向上攻,绝非易事。
林知行道:“马上就要天黑了,先不要轻举妄动,我有一计,不过要等到天黑之后才能行动。”
李平心里有些不满,晚一会儿王大人就多一分危险。但毕竟有求于人,他也不便多言。
杨境安当即吩咐下去,大军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安营扎寨,等待时机。林知行把杨境安叫到一旁,和他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夜幕降临,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向山崖上行进。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便已经走了大半。他们皆披散着头发,一副越族人的打扮,领头之人正是林知行。
“什么人!”
守在山上的一个越族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大喝道。
林知行抬手制止了众人继续前进,上前一步道:“我们是乌大人派来支援的。”
对面半信半疑打量他们:“你们是乌尔泰的部下?他不是去追击那些汉人了吗?你们”
林知行暗道一声“果然”。他猜的没错,这一片正是乌尔泰和他集结的草原部落栖身之处,恐怕王文瑞正是误闯了山林,才被越族人围困起来。
他亮出身上的信物,正是先前拿到的狼首玉符:“乌大人料到山谷中是汉人大官的精锐,所以派我们先来支援,他随后就到。大人还说,我们这几天和汉人打仗的动静太大,必须要速战速决了。”
看守的士兵看到玉符已经信了大半,但还是冷笑一声:“说的轻巧!先前打仗的时候你们西日部怎么不多出人手?现在我们已经围了两天两夜,你们倒要来捡现成的了。”
林知行露出讨好的笑容:“这……首领们的事情,我们也不好多言。不过我们刚才从后山上来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动静,说不定是汉人的援兵也到了。这里说话不方便,不如……”
看守士兵撂下一句:“你们在这等着。”转身去回报了。
林知行从刚才的对话中意识到,越族部落之间似乎矛盾重重。这样一来,他们的计划实施起来就会更顺利了。
不一会儿,一位越族的百夫长出来见他们。再次确认了一下信物之后,把他们领到靠近山谷出口一侧的地方,说道:“你们就在此处守着。”
这里地势相对开阔,不易藏身,又在出口处如果真有援兵到来,必定是最先受到袭击的。原先守在这里的越族部落竟全部后撤,把这里全部留给了他们。不知道是仍然不信任他们,还是有意要让他们去当替死鬼。
不过,这一安排正合林知行的心意。他面上不动声色,示意手下人分散到各处防守。
百夫长说道:“如果有什么命令,我们会鸣笛为号,除此之外不要轻举妄动。这些汉人已经是瓮中之鳖,最迟明早就可以一举歼灭。”
林知行点头称是,心里却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