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一大家子三三两两的走进了病房。
许盈盈推着老爷子的座椅走在了最前面,接着是许彦廷抱着元宝。黄文娟是最后一个到的,她额头包了厚厚的一层包纱布,庄严扶着她走进来的。
趟在病床的许家宁,面色白皙,五官依旧俊朗。
这么多的人,此时病房里却是静静的,只剩下监控器的跳动声。
许家宁原本紧紧皱着的眉头,在看到小元宝后,竟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
接着他笑了,笑得如此明朗,他颤巍巍地,无比虚弱地开口道:“元宝,过来,让爷爷再看看你。”
许彦廷牵着元宝的手走到了病床旁。
“爷爷,爷爷。”没有人教元宝的,他就这样自然而然的脱口喊了两声爷爷,他还伸出他暖糯糯的小手抚摸着许家宁还插着针管的手背。
许家宁苍白的脸色因为看到孙子精神似乎好了一点,“你长得真的很像你爸爸,我记得你爸爸四岁那一年让我从国外给他带一架玩具飞机回来。我忘记了,他跟我置气,足足一个星期都不跟我说话。我问你奶奶,这孩子脾气这么大,也不知道像谁呢?你奶奶笑着回我,还能像谁,不就是像你。”
他记得了,许家宁记得所有的事情了,他恢复记忆了。
接着,许家宁又将目光望向站在人群中后方的黄文娟,“文娟,对不起。和你结为夫妻三十二载,对你的伤害甚多,我愧对于你。你不要觉得自责
,这是我的宿命。”
黄文娟踉踉跄跄地走到病床旁,两眼挂着泪,“家宁,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许家宁轻摇了头,“这是我欠你和那个孩子的,唯有用命来还了。”
“家宁……”黄文娟扑倒在他的病床前,悲痛欲绝。
许家宁的目光越过黄文娟的头望向坐在推椅上的许家老爷子,“爸,来生我还做您儿子好吗?我保证一定向哥哥姐姐学习,不胡作非为,不给家族蒙羞,踏踏实实做人,帮扶家里。”
许家老爷子眼含泪水,重重地点着头,张着嘴巴,好一会儿才吐出一个含糊不清的字,“好。”
“姐姐,哥哥,若有来生,你们都要记得我,我还做你们的小弟,得到你们的宠爱。”
许盈盈满脸泪水和许家杨捂着嘴泣不成声。
最后,许家宁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许彦廷,满眼愧疚,“彦廷,爸爸想跟你说,对不起,很多很多的对不起。爸爸让你的童年有太多的阴影,让你没有享受到父爱,让你过早的长大承担爸爸本该承担的责任。爸爸还对不起你和林芯。”
听到这句话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愕然。
林芯?!
许家宁又对林芯做了什么?
毕竟刚才也是在许盈盈对黄文娟的审问中,大家才无意间知道黄文娟对林芯做的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情。
“2019年1月18日晚,港城半岛酒店,我听从姚芬的叮嘱欺骗林芯去一个地方,她喊
我一声‘爸爸’,我却愧对她的信任,把她往火坑里推。
姚芬的孩子可能不是我的孩子,我一直在怀疑这事。
出车祸的那天晚上,在车里我和姚芬说明天就安排我和彦熏去做亲子鉴定,她停顿了好一会儿后说好。
接着我又问她五年前在港城酒店,你让我把林芯往那个地方带,是去做什么。她没有回话,车子持续在加速中,我伸手想抓住安全带,才发现,她今晚一改常态,没让我坐副驾驶座位,坐到了后车位,而且在扶着我进车内时,刻意对我说了一句,安全带捏得难受,晚上别系了。我怀疑那场车祸姚芬是蓄意谋杀我。”
听完这段话,所有人惊愕地瞪大眼,震慑得嘴巴半张。
现场所有的人都带着满满的愤恨。
许彦廷嘴唇发白,果然一切都如他所想,只是,只是他还是失策了,遗漏了那个他今生最重要的女人。
许家宁的右手颤颤微微握着小元宝的手,“彦廷,爸爸知道犯下的这个错,不可饶恕。但爸爸想恳求林芯,这是我的错,罪不在你,她不能和你分开,你们有个可爱的儿子。
你们该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长长的一段话,像是耗尽了许家宁最后的力气。
黄文娟面颊抽动,脸上挂着泪,哭着喊:“家宁……”
“彦廷,爸爸有个小小的心愿,希望能在走之前听你再喊我一声‘爸爸’。已经忘了有多少年了,多少年了,不
曾听你喊我一声‘爸爸’了。”
所有的人不约而同地都望向许彦廷,等着他喊出这一声‘爸爸’。但又希望时间可以永远的停留在这一刻,因为是不是只要他不出声,许家宁就会一直睁开眼睛等着他。
“爸爸……”这一声很暗哑,不像是称呼,更像是因为痛苦而发出的呻吟声。
“嗯,爸爸听到,爸爸希望你和林芯好好的。”
许家宁慢慢费力地睁开了双眼,迷惘看着周遭的人,他的老父亲、妻子,儿子、孙子、姐姐、姐夫、哥哥,嫂嫂、还有一众的晚辈,最后永久地闭上了眼睛。
许彦廷握紧拳头,紧紧咬着唇,心底绷紧的弦像是随时都可能断裂。一滴泪终于还是流到嘴角,把心口全部堵住了。
当天晚上九点十八分,许家宁病逝于鹭岛某医院。对外声称因病离世。
晚上将近十二点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姨妈临近的原因身体浮躁,林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已经将近一个小时了还没入睡。
突然间她想到了许彦廷,不知道他今天匆匆离去,是何原因。
应该早就到鹭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