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白连连摇头,“等我找你的次数多了,你就会觉得烦了。”
男人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凝眸看他:“我不会。”
“你会的!”醉鬼很固执地反驳道,“就算你不会烦,我也不能总是这样跑来浪费你的时间。”
“为什么不能?”
祂问得那样认真。
郁白却恍然地笑起来,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地说:“反正就是不能……你不明白的。”
人类的世界里没有至真至纯的永恒,却有无论喜怒哀乐,都得按部就班往前行进的生活。
每个人都在努力过着自己的日子,跌跌撞撞地适应着初次经历的人生,没有太多时间花在别人身上,除了理应被照顾的孩子。
客观上尚未成年的孩子,或是父母眼中永远值得悉心照顾的孩子。
这是每个褪去天真长大成人的普通人类,都应该知道的常识。
哪怕是在喝醉了之后,也不会忘记。
他很羡慕能完美复刻食物的谢无昉。
更羡慕无忧无虑,天真坦率的神明。
的确不明白原因的谢无昉仍想再问,却被打断了。
郁白看他切巧克力的动作停了下来,立刻有些懊恼地说:“我不跟你说话了,你先切巧克力。”
切东西的时候绝对不可以分心聊天。
这是小时候的他非要缠着在切菜的爸爸说话,结果被不慎切到手指后流的血吓得哇哇大哭之后,得到的深刻教训。
他也从来没有忘记。
醉鬼非常自觉地收了声,甚至为此特意挪动了自己的朝向,用后背对着案板旁的男人,态度十分坚决。
见状,谢无昉便不再问了,轻应了一声:“好。”
背对着他的人笼在昏黄光线里,柔软发丝被照得清浅温暖,而他手边深色的黑巧克力很快成了整齐的碎片。
与此同时,他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紧接着,空气里开始流淌间歇性的模糊等待音。
不远处,青年纤细的指尖攥着边框冰凉的手机,亮起的屏幕紧贴着白皙泛红的耳畔,毛茸茸的棕色脑袋一晃一晃的。
郁白在打电话。
……他真的很想跟人说话嘛。
暂时不能跟身边的谢无昉聊天,就只好给别人打电话了。
等待音嘟嘟响了几声,郁白拨出的这个通话很快被接起。
听筒里响起一个有些惊讶的声音:“喂,小白吗?”
郁白立马应声:“晚上好,厉叔叔。”
呛人的香烟、好喝的冰可乐,还有横亘整个少年时代的糖醋里脊,让厉南骁成了被醉鬼选中的聊天对象。
正在局里加班的中年男人听见了电话里这抹有些异样的熟悉声音,却眉目一凛,凝声问:“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出什么事了?”
醉鬼没听出他的担忧,反而有点不满地说:“没出什么事啊,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
厉南骁想,这样听起来更有事了。
从成年之后,郁白偶尔主动联系他,总是以一句“厉叔叔,你现在忙吗”作为开场白,而不是这么轻盈随意的一句晚上好。
“当然能,你随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办公桌前的厉南骁放下了手中的案卷,把全部心思都放在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上,思绪飞转
中,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问得很直接:“你是不是喝酒了?”
窝在椅子里的郁白听见这个问题,蓦地瞪大了眼睛。
……干刑侦的警察真的好恐怖!
“你怎么知道的?我只喝了一点点。”
他老实地承认了,同时特意强调道:“我没有喝醉哦。”
电话那端的厉南骁因此松了口气,没有戳穿醉鬼的坚持,而是温声问:“好,你现在在哪?一个人待着吗?”
“我在朋友家,不是一个人。”
郁白从这个问题里隐隐嗅到了一种异常的关怀气息,立刻说:“我真的没醉!我是有事要问你,厉叔叔。”
他确实想起了一件事,之前一直没空处理,刚好趁这个机会问厉南骁。
“什么事?你问吧。”厉南骁主动说,“我现在不忙,已经下班了。”
郁白就放心地继续说了下去:“我想问你……如果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遭到父亲的长期家暴,要怎么做才能摆脱他?厉叔叔,你熟悉这方面的法律吗?”
这个问题让刑侦队长略感惊讶。
不过这个假设显然完全不符合郁白自己的情况,所以他没有多问原因,耐心地回答着电话那端的醉鬼:“你是想问理论还是实践?”
酒后反应有些迟钝的郁白,茫然地问:“什么理论和实践?”
厉南骁平静地说:“法条是死的,人是活的,很多案子在处理的时候都要结合实际情况,尤其是涉及到未成年人的抚养问题,你举的例子里,这个小孩几岁了?”
“八岁!她妈妈应该是早几年就离开家了……”
空气温暖的屋子里,窝在椅子上的人絮絮地对着手机说话。
切过巧克力的案板已经被洗净放好,电磁炉上架着奶锅,煮沸的鲜牛奶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原本固态的巧克力慢慢融化,深重的黑褐逐渐浸染了纯净的白。
衬衫西装外系着围裙的男人握着勺子,安静地搅拌着香味馥郁的热巧克力浓浆。
周围是白茫茫的热气,他眼底的湖水却不受控制地结了冰。
感官敏锐的谢无昉听得见手机里的对话。
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