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玉惶恐地望着温别桑,仿佛在看着一个吃人的怪物。
温别桑皱眉看了一眼楼招子,后者用唇语道:“此处是皇宫。”
温别桑想了想,到底收敛了一些,又看了陶冰玉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楼招子和齐松马上跟上。
陶冰玉立在原地,一直等到他的脚步声远去,才敢喘气,喃喃道:“真是胆大妄为,这个火器怪物……快走,扶本宫回去。”
温别桑一进宫里,便嗅到了淡淡的苦涩,青鸾快步走过来将他手里的东西接过,道:“公子来了。”
“你且稍等一下。”温别桑将里面的鱼丝烧饼拿下来,道:“皇后怎么了?”
“皇后最近有些不舒服,正在后头歇着呢。”
“小阿桑来了。”里面传来动静,温别桑立刻走过去,道:“皇后,我给你带了好吃的……还有一件奇怪的事。”
“进来吧。”
青鸾撩开珠帘,温别桑抬步走了进去,皇后正坐在桌前,半披着发,笑容和蔼却难掩苍白。
温别桑来到她面前,一边将烧饼放下,一边道:“你怎么了?”
“不碍事。”皇后道:“只是最近有些风寒,你刚才说什么事?”
“你不是身体很好吗?”温别桑道:“是不是那坏女人给你下毒了?”
青鸾眼皮跳了一下,皇后似有无奈,道:“这种话不可乱说。”
“我刚才看到她了,她还说要让我给承昀物色一个侧室,可我不想让承昀找别人。”
“我知道,来,坐下。”
温别桑在她对面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道:“你看太医了吗?”
“看了。”
“太医说是风寒?”
皇后和青鸾对视了一眼,微笑道:“你放心,你们成亲之前,我不会有事。”
“我们成亲之后你也不可以有事。”温别桑道:“到时候你便是我阿娘了,我不想再失去一个阿娘。”
他说话总是直接而真诚,只是这一句话,便流露出所有的情绪。
泪光蒙在眼中,眼珠分外的干净赤诚,还有满满的担忧与委屈。
青鸾在一旁低下头,常赫珠久久跟他对视,逐渐像是承诺一样,认真道:“你不会再失去阿娘,我发誓,我会一直,一直陪在你们身边。”
温别桑点了点头,眸中的湿润凝成水珠滚落,他笑了一下,抬手抹了抹脸,表情又变得凝重,道:“今日我去买东西的时候,那个掌柜的说提前帮我准备好了。”
他将东西推给皇后,道:“你觉得要不要让人检查一下?”
皇后偏头,青鸾马上走过来,道:“我去看看。”
她带走了东西,温别桑又道:“你真是只是得了风寒吗?”
常赫珠见惯了许多人的眼睛,却从未见过有谁能像他这样。这双眼睛,让她想到承昀刚刚出生的时候,那种未经世事一般的纯净无邪。
“不是。”常赫珠没有骗他,道:“有人给我下毒了。”
温别桑急忙道:“会死吗?”
常赫珠摇头,道:“是慢性毒,她不会让我这么快死,否则一旦国丧,常氏全族都要回京。”
温别桑抿唇,神色冷硬:“是陶冰玉。”
“阿桑。”这一次,皇后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承昀遇到你之前,曾经做过一个梦,梦中我毒发濒死,药石无医。”
温别桑浑身僵硬,乌眸之中又有水光聚集。
常赫珠笑笑,拿过帕子给他擦了擦脸,道:“我们当年尝试过,努力想要避开梦中之事,可却发现那些事情总会通过各种复杂的原因发生,导致后来的局面越发难以控制。如今我就势中毒,是为了顺应梦境,让它发生,可却又必须要让它发生在我的控制之内,只有这样,梦境才不会在未来以其他的方式重现。”
温别桑似懂非懂地点头,道:“就是说,既然梦中之事总会发生,不若顺势而为,就此破局……”
“正是。”
“你没有告诉承昀这件事?”
“我担心他会冲动。”常赫珠道:“帝王之路,注定要忍常人所不能忍,我不告诉他,也是怕他关心则乱。”
“是因为你自己也没有把握,所以不敢向他张口。”温别桑道:“若是让他来做这件事,必定不会让你用此方式重现梦境,他会想方设法避免此事发生。”
“可那是避不开的。”常赫珠道:“逆天而行,只会遭到反噬。”
温别桑安静了一下,道:“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呢?”
“阿桑。”常赫珠语气深深,道:“难道你也不明白吗?所有的人定胜天都不过只是必然而然,人只能掌握命运,而无法对抗命运。”
温别桑不知想到了什么,怔怔道:“不能对抗……”
“不能对抗。”
“可以掌握……”
“可以掌握。”
离开长乐宫的时候,温别桑看上去分外安静。
“人在年轻的时候总是会混淆对抗与掌握的概念,轻易吐露一些狂妄之言,做下一些狂妄之事。”坐在马车里,常赫珠的话犹在耳边:“等到年纪渐长,慢慢就会明白,对抗是义愤,熬干所有心血做尽无用之功,掌握则是接纳,从容成败,及时认清世间无有公与不公。”
“世间无有,公与不公?”
“无有公与不公,只有成与不成。”常赫珠笑了一声,道:“阿桑最是通透,定能明白我在说什么。”
温别桑撩开车窗,外面灯火已起,皇城内偶尔可以看到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