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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弄(1 / 2)

吹进来的风柔和许多,帐帘被轻轻拉动,烟戚柳眉微蹙,妄图从沈衿脸上看出来名堂来。

但很可惜,她看不出来。他嘴角似乎勾起一抹弧度,仔细看又没有,方才阴冷的神色和杀意都好像随风消散。

或许只是藏了起来。

他神色又变得清清淡淡,如今晚月色稀薄,仔细看去还蕴着些温柔。

温柔?烟戚陡然一惊。被他吓的,一点儿额外的情愫都生不出来,她可没忘方才差点就被他掐死了。

她会装,难道他不会么?

烟戚没想太多,她仍当自己是个侍女,只是身处皇宫而已。她顺从地应了,沈衿则先离开了。

畏畏缩缩的小冬鼓起勇气,上前帮烟戚整理衣襟,瘦弱的手抖个不停,系好后,又去旁边衣箱里帮烟戚找衣裙。

小冬胆怯性子软,但眼光很好,抱了身藤萝紫的深衣出来,这套深衣样式朴素,但贴身瘦长,衬得身段纤细且窈窕,最重要的是领子高,能遮挡住脖颈处的红痕。

女为悦己者容。

烟戚全然不在乎穿什么,而且在沈衿面前巴不得多穿点,此刻也无异议,任由小冬帮她换上,将青丝也挽了起来。

衍庆宫太远了,没人皇帝会来这么偏僻的地方,但福顺候在外面,早就吩咐人将皇帝的辇轿备好了。

福顺身后站着小安子,见烟戚出来,爹和儿子俩一起眯着眼睛笑。不是亲生的父子,但烟戚看这俩人实在太像了。

福顺又往轿辇里头比了比,示意皇上已经在里头了,宫人跟着随行,可烟戚是宫妃,她也得上去。

烟戚被小安子扶着上去,沈衿坐在正中央。

她又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没有旁的地方可以坐,她只能紧紧贴着他坐,或者直接坐他怀里。

对旁的妃子来说,和皇帝同坐辇轿都是尊荣,但烟戚,她方才都主动成那样了,他都无动于衷,想来第一次见她,他说的是真的。

他是真看不上她。

此刻她就为难住了,不想时刻往他身边凑,做戏也要有个程度不是。

沈衿眼帘微掀,伸出右手,拇指带着深墨绿的扳指,掌心温润。

她主动,他可以嫌弃她。但皇帝都伸手了,她一个小采女哪里有拒绝的份儿?

烟戚只得“受宠若惊”地将手递了过去。

落入略有粗粝的掌内,她虽是侍女,但娇生惯养,没做过粗活的,一双手比舞刀弄枪的沈衿细许多,也比他白。

两人都不太习惯,但都尽量避免了面上的异常,外人面前么?十多个宫人呢,皇帝和妃子都要维持下形象的。

烟戚坐在他身旁,被揽着。

在外人看来,罗采女大半个人都在皇帝怀里,何等亲昵缱绻之态,不明真相的人还要感叹一句,罗采女圣眷正浓,后宫还没哪位小主娘娘被皇上如此对待的。

全然不知——

沈衿揽着烟戚的那只手,正是他不久前要杀她的。所以烟戚压根没有一点被护着的感觉,有的只有恐惧,对行事诡谲的皇帝的恐惧。

而沈衿呢?恐怕也没有什么真情。

各怀心思。

御辇径直到了恢弘壮阔的太极宫前,沈衿走在前头,小安子又扶着烟戚下来,带着她往里走。

若是往日,烟戚一定会仔细看看太极宫,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但今晚她实在是有点累,在他面前始终都要提心吊胆,不能露出破绽来。尤其是,他不知为何又将她带到此处,就“随侍”二字,能有的意思太多了。

她自打进宫,一直惴惴不安,但方才呼吸困难之际,却突然想明白了。她如今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只要不连累家人,能好好多活一日便是一日了。

此刻烟戚便不再多想,隔着四五步,远跟着沈衿,太极宫实在太大了,七拐八绕的,但也不用她记路,有小安子扶着她呢,反正这地方,她日后不会再来了。

北边的四扇殿门原本是紧闭着的,见沈衿到了,守夜的太监行礼后,这才将殿门都打开,烟戚趁着空闲,抬头看了一眼。

上面挂着承庆殿三字金匾额,字迹淋漓,如龙飞蛇落,内里殿堂高耸,金龙绕柱,左侧殿珠帘落垂,恍然一瞥,内里雅洁清靓,似是就寝之处。

但沈衿往右拐,烟戚匆匆跟上,这边的小室为湘妃竹双扇门,只开了一半,小安子走到门口几步远处,就停下,偏头对烟戚小声道:“小主,里面奴才们无召去不得,皇上让您陪侍,您只能自己进去喽。”

烟戚心底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她隐约发觉,在宫人面前,他会收敛一些,起码没有私下里那么阴晴不定。

可再不愿意,皇命都不可违,她只能跨过门槛走进翰墨斋,一进门就能嗅到清淡的墨香。

烟戚不懂行也能知道这定然是最上等的墨。不像她在房里偷偷练字背书用的,味道刺鼻不好闻。

而沈衿站在案桌旁,亲自动手整理紫檀木案桌上的奏折文书。还未得到吩咐的烟戚就低垂的头站在门口,等着皇帝发话。

“说过了,别垂着头。”语气隐隐带着点不耐。

烟戚抬头看沈衿,他仍在收拾案桌上的文书,并未看她。

她其实有点想反驳,她从前是侍女,现在是妾,不论在何处,哪里的规矩,她该是低眉顺眼,听话的侯着。

她一直做的很好,他非要改变一下现状。再说,如果她直勾勾地抬头盯着他瞧,他一个不高兴,就该用失礼的由头,问罪她了。

但理智告诉她,他和沈玉琅不一样,不会有耐心能听她说很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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