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这种毒,世子或许听说过吧?”
“咱们京兆府的人已验看过,令那客商毙命的就是这玩意儿。”
“陆世子也知道,放眼京城内外,能拿出九品红的就那么点人,周某是想着……”
周彦顿了顿,脸上有些作难,有些惭愧,却仍腆着脸道:“那家的身份不比别处,轻易不好碰。但一个客商的命案,又不能去惊动大理寺。这才求到陆世子头上,想请世子帮着随手查查,也算京兆和刑部两司合力办案了。”
说罢,他拿起茶壶,鬓边添了白发的年纪,愣是要给陆修亲自斟茶。
陆修哪好意思让他斟茶,忙接了茶壶,各斟一杯。
也就此明白了周彦的打算。
京兆府就在天子脚下,满城王公贵戚,若碰上实在棘手的案子,奏明后由三司一道审理,也无不可。
但一介客商的命案实在太小,若搁在平常,京兆府自己就能轻易办了,不值得惊动三司。
微妙的只是那毒。
九品红这毒颇为罕见,寻常人并不晓得,满京城里能拿出这玩意儿的除了宫里某些紧要人物,便只有藏着此毒配方的贺家。
贺家老夫人是位老县主,当家少夫人则是燕王的小姨子,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周彦腆着脸来照他,显然是不想捅这马蜂窝,又怕糊弄过去会授人以柄,且外教坊的事闹大了会牵扯高内监,便跑到他这儿耍滑头了。
这般案子,陆修原可以不理。
但既是牵扯了外教坊……
瓢泼大雨里,少女蹲在檐屋下孤苦无依的身影浮上心头,他看着周彦那老奸巨猾堆笑的脸,推辞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
罢了,既将她安排进了外教坊,不妨借着查案探探底,免得她初来乍到不知深浅。
反正这种小案子查起来并不费事。
这般想着,便随口答应了。
周彦原本只想碰碰运气,没想到陆修真能答应这不情之请,大喜之下连声道谢。
此刻,陆修走在朱雀长街,心里正琢磨方才在京兆衙门的见闻。
既答应协查此案,他来之前特地去验看了客商的身体,确乎是被九品红要了性命。事发时在雅间里的谢玉奴和伺候茶水熏香的仆妇丫鬟都暂且被羁押着,他也都问过话了。
这会儿去外教坊,是为再瞧瞧案发现场,顺着今日所得找卷入其中的旁人问几句话。
到得门前,燕管事亲自相迎。
陆修省去客套直奔雅间,那边倒是被京兆府保护得不错,他看了一圈,便前往万芳阁。
乐部众人依次被叫进去单独问话。
澜音是最后一个。
初冬的京城比楚州寒冷许多,哪怕有暖阳高照,在阳光难以触及的檐下仍是凉飕飕的,穿庭而过的风亦卷着清寒。
她裹紧披风吸了口气,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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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抄家那日匆匆会面后,澜音也曾将陆修的行径琢磨了许多遍,想着若有渺茫的重逢之机,定要当面道谢的。
谁知一朝重逢,竟是这般情境。
屋内的炉鼎上淡香袅袅,陆修独自坐在当中的圈椅里,颇散漫地翘起只脚。一身簇新的官服衬得他身材修长,丰姿如玉,那张脸却是惯常的清冷,俊眉下双眸湛若星辰,见澜音进来,示意她掩上门扇。
他的旁边坐着两位随从,一人执笔记录,另一人则呵着手,似随时听候差遣。
澜音乖巧关门,而后屈膝为礼。
“今日叫你过来,是为前些天的命案。有几句话要问,须如实回答,不得隐瞒。”陆修屈指敲了敲桌案,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澜音颔首道:“明白。”
陆修遂问道:“事发前一日,你曾拿了一盒茶叶给谢玉奴?”
澜音闻言,心头不由轻跳。
她确实拿过一盒茶叶。
是初到外教坊的那天晚上,她盥洗安歇之前曾将屋中稍加清扫整理。
从楚州送来的衣裳首饰都归置在箱笼里和妆台上,原先放着的香炉等物则按着她的喜好摆在显眼的位置,倒是靠门口的长案上摆着一盒茶叶,澜音瞧着像是新封好的,一时间拿不准这是不是给她的。
便在那时,周小萤过来串门了。
东西厢房门户相对,入夜后院里灯盏明亮,周小萤散了发髻,一边拿梳篦徐徐梳弄头发,一边同她闲聊。
见着那盒茶叶,周小萤倒想起来了。
“这茶叶原是给谢玉奴姐姐的。先前铺子里送过来时,她正在台上吹笛子,后来又忙着去待客,我便帮她拿了回来。原想着得空时给她送去,顺手搁在了这儿,倒给忘了。”
周小萤说着,又远远打量那茶叶,笑道:“这可金贵着呢,咱们自己都舍不得喝,多半是以体己茶的名义拿来招待客人。不如你给谢姐姐送去吧,正好跟她打个招呼,反正往后都在乐部,总要熟悉起来的。”
说完,她仍篦着头发走了。
澜音便将茶叶送去隔壁院子交给了谢玉奴,因只是极小的插曲,也没放在心上。
谁知今日陆修竟会问及此事。
澜音心中直觉不妙,下意识问道:“那茶叶怎么了?”
“你只说,可曾拿过茶叶。”陆修沉眉。
澜音没法子,心知牵扯命案的这种事情简略不得,便将缘故详细说明白。
那执笔的随从竟也耐心,笔锋游动间将她所说简要写明。末了,又朝她道:“过来瞧瞧,若写得无误就按个手印。”
澜音依言过去瞧了,见他所写并无错漏,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