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雪轩的下人已经开始重新铺新席子,烧热水,窈娘原本平时和娘一起睡的,也被换到了次间。
窈娘沐浴完出来,她乳母顾妈妈让她穿上小衣和凉衫,房里重新换了冰。颜家有自己的冰窖,所以她挪到次间休息之后,下人们把冰盆也送了几盆过来,房里总算是凉丝丝的了。
“这个时候我娘都是陪着我温书的。”窈娘有些不满。
顾妈妈笑道:“好姑娘,大爷多过来,才是你们正正经经的一家子呢!”对于顾妈妈她们这样的下人而言,解氏虽然为三房主母,可是以前颜应祁常常在京中,她一个人在金陵,下人们难□□言蜚语。
毕竟这些下人,最爱看她们高高在上的主子们过的不如意。
窈娘今年八岁,她们生活的环境复杂,不比寻常人家的小孩还是懵懂无知,早已懂得这个宅子里生存的法则了。祖母权老夫人为人很强势,素来说一不二,现在三房虽然是娘管家,可自从祖母回来后,多半大事小事都得请示她。
日后新嫂嫂再过两年就进门了,哥哥本来就只亲近祖母,这位嫂子也是祖父亲选,祖母很是喜欢的,和娘根本都不亲近,将来她们拧成一股绳了,娘岂不是腹背受敌?
“好姑娘,快睡吧,明儿您还得早起爬山。妈妈给你把那套胡袖骑服都熨烫好了,您安心去玩就好了。”顾妈妈看着一头乌发垂下来的窈娘,暗自在心中惊叹不已,二夫人解氏原本当年美貌就冠绝吴中,现下看三姑娘这模样,日后又不知道迷倒多少人。
窈娘打了个哈欠:“那我睡了。”
小孩子们睡的早,大人们心思纷乱,颜应祁久违的和解氏在一处,恨不得使尽浑身解数取悦于她。
房中叫了两次水,颜应祁还意犹未尽,解氏则推了推他:“明日既然还要爬山,还是休息吧。”
颜应祁见解氏脸颊潮红,自有一种满足之感,他想起当年他中进士之后娶了解氏,志得意满,还曾作过新娘诗。
“好,就依你的。”他摩挲着她白嫩的肩膀。
解氏却没心情和他说太多话,因为她很清楚颜应祁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她为三房生了嗣子,还有贴心的女儿,比什么都强。
若非是她听窈娘提起长房于老夫人单独漏掉女儿不送首饰,也不会真的今儿就对颜应祁和颜悦色。明明于老夫人对自己的儿子和长房那两个一视同仁,偏偏孙女就区别对待。
她这样做无非就是欺负自己不受宠爱,一贯的看不起她罢了。
颜应祁和解氏成婚十六载,他算是比较了解解氏了,他如果他不低头一回,他们夫妻之间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现在他回来了,闺女也回来了,正好趁着儿子定亲的事情,也有借口可以缓和。
解氏也不觉得颜应祁对她有什么感情,她现在都三十一岁了,容貌身形早已不如当年,而颜应祁身边妾侍通房不缺,听说甄氏很贤惠,进门后不久就把身边的丫头开了脸,所以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特殊。
实际上甄氏也没那么在意,她还对身边的卫妈妈道:“明儿你让厨房做了紫苏饮送给四小姐,她还是孩子呢,到底还小,总是为这些小事烦恼。”
她现在才是颜家长房长媳,只有她的孩子才是正子嫡孙,至于解氏半老徐娘又有什么好怕的,她就是再美,也老了,而男人不管上至八十岁,下至十八岁,都喜欢豆蔻少女。
大不了她再替颜应祁纳一房美妾,那解氏就什么都不是了。
卫妈妈叹道:“这也怪不得咱们姑娘,要怪就怪颜家,这样的府上却硬生生学那些商户搞什么平妻,以至于妻不妻妾不妾,不成体统。”
“哼,礼部侍郎的夫人,管她体统不体统,多的是人想当。我在意的并非是这些,而是大少爷虽说是三房那边的,但毕竟是大爷头生儿子,他比我们景文大了五岁,现在已经有了秀才功名在身,若是日后能中进士,爷的人脉岂不是先给他用了。”
甚至甄氏最担心的是一旦三房老太爷和老太太去世,那就没有所谓兼祧的事情了,某种程度他能同时继承长房和三房,到时候颜景昭就是他的长子,解氏也非一般妾侍,会严重危及自己儿子的地位。
卫妈妈一拍脑袋:“奴婢想的还没这么深远!这可如何是好呢?”
甄氏道:“外头的事情我是一贯不插手的,你给我多看着些景文,他现在越发大了,身边若有不省心的,只管回我打发出去,万事不能影响他读书。”
卫妈妈赶紧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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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天还未亮,窈娘还打着哈欠,就已经要和大人们一起出发了,三房这里聚集了不少人,颜景昭正一脸濡慕的和颜应祁说话。
权老夫人有点不放心,正叮咛解氏:“别往深山处走,也别爬的累着了,你要多照应些。”
这些话听在窈娘耳朵里很不舒服,祖母压根就没有把娘当哥哥的母亲,只当成照顾他的下人似的。
窈娘就上前笑道:“祖母,您就放心吧,哥哥这么大的人了,还有爹在呢,哪能累着了。我听说栖霞市可好玩了,要不您和我们一起爬去吧,有您去,哥哥肯定不敢随便跑。”
权老夫人用身份压着解氏,是因为婆媳天生就不平等,但是窈娘不同,她是孙女。平日虽然权老夫人常常指出她的不是来,可她是个有气性有性格的小姑娘,连大人也不敢随意指责她。
“我老胳膊老腿的,我就不去了。”权老夫人赶紧摆手。
窈娘对解氏使了个眼神,解氏心下一暖,别人都羡慕她生了个好儿子,可是她最幸运的是生了窈娘,什么时候她都帮自己。
还是颜应祁笑道:“三婶,您放心吧,我肯定照顾好他们。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