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人撞上视线。
尹煦心头一滞，瞳孔骤缩。
走在人群最前面的赫然是十分钟前刚给他打过电话的潘哲帅。
旁边还有一堆他无比眼熟的老师和老同学们，个个打扮得光鲜而得体，齐刷刷朝他看过来。
刹那间，尹煦好像听到了自己颅内脑花炸开的声音。
他拿着蛋糕和手机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瞬间凝滞，心脏像栓了块石头直坠下去，忘了呼吸。
潘哲帅朝他走近了两步，上下打量着他，一脸难以置信。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尹煦湿透的外卖员工作服上，再度不确定地开口：“你......是尹煦吧？”
尹煦如鲠在喉，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他额角的发梢还在滴着水，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空气沉默得令人窒息。
片刻后，尹煦才把蛋糕递到潘哲帅手中，他扯了扯泛白的嘴角，挤出一个笑容：“祝您用餐愉快，记得给个五星好评。”
没再去管身后人什么反应，尹煦快步转身离开。
戴上头盔骑上车，单薄的身影再度融进夜色浓浓的暴雨中。
好巧好尴尬好倒霉好想死。
自己刚刚一定笑得比哭还难看吧。
不知是风太冷还是雨太凉，尹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自觉地打着颤，握着车把手的指节微微泛白，胃里一阵一阵地抽痛着。
雨水不间断地拍打在他脸上，尹煦的知觉渐渐麻木。
红灯和绿灯在雨幕中交错闪烁，他几乎分辨不清，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尖锐的车鸣声！
“嘀———”
他下意识扭头看去，在迎面撞来的那道极致白光中闭上了眼睛......
他这是......被车撞死了？
都说人在死前的那几秒里会经历一回走马灯。
尹煦乖巧地等待了片刻，却什么都没看到，眼前只有一片静谧的纯白。
就像翻开的参考答案上写着个“略”字。
他忿忿地想：妈的，连最后这几秒的过场动画都要给我略过了，这抠门的老天爷还真是会替我的人生节省经费。
但转念又一想，他这操蛋的人生也没什么好值得回顾的。
特别是刚刚在饭店的那一幕，怕是多回想一秒夜里都睡不好觉，倒不如早点喝了孟婆汤转世投胎去。
反正他没结婚没对象没存款，毫无牵挂。
只是可怜了家里养的小猫又要变成失去主人的流浪猫了......
嗡——
飘远的思绪戛然而止，大脑仿若一台突然停止放映的老旧电视机。
耳边渐渐传来一阵忽远忽近的呼唤，就像是蒙上了一层模糊音效，听着有些不太真切：
“尹哥！”
“老尹！”
“尹煦！”
“......”
尹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想回答却应不了声。
他只觉得自己的脑门隐隐作痛，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嗓子干渴，面部灼热，像是在被什么炙烤着一样。
这是哪儿？
他该不会正在地狱接受恶鬼们的处罚吧？
“要命！叫不醒他怎么办？”有人在说话。
“靠，不至于吧？不就是被个破易拉罐砸到脑袋晕倒了，还他妈是个空的，老尹什么时候这么不抗揍了？”另一人说，“没办法了，看来只能进行人工呼吸了！宋星允你快上！”
“不行不行不行，我不敢！尹哥醒来非宰了我不成！”
“你个怂货！”那人骂道，“啧，事已至此，为了兄弟，只能牺牲我的人生初吻了！”
千钧一发之际，尹煦总算是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就看到一张越凑越近的人脸，尹煦二话没说，吓得一拳猛砸了上去。
“哎哟卧槽！”
被他揍的人捂着鼻子跌坐在地上，悲愤控诉：“尹煦你丫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吗？”
尹煦躺在地上，意识渐渐明晰起来。
身下粗糙的水泥地面硌得他背骨泛疼，头顶的那轮骄阳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他只能眯着眼，努力分辨着面前这人的模样。
这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年顶着一头不知道喷了多少发胶才堆起来的刺猬头，额前还骚包地挑染着几缕彩色的发丝，绿的蓝的红的夹杂在一起，像是Tony不小心打翻了调色盘糊弄上去的，十分具有视觉冲击力。
这人见尹煦盯着自己发愣，隐隐察觉他有些不对劲，忙凑过来问：“老尹，你还认得出我是谁吗？”
尹煦：“......潘哲帅？”
潘哲帅一喜，还没来得及应下，就又瞧见尹煦动了动嘴皮子：“你的死相真他妈难看。”
潘哲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