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荣发被郦君玉指派到街上去买点赴考备用的笔墨纸砚,书斋中因此只剩下郦君玉和孟鸢两人。
日光在窗棂里转动,熏香冉冉,其一人看书,一人在玩偶的穴位上试扎针,颇有几分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气氛,直到康信仁的到来才打破这宁静。
“明堂,何在?”康信仁还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隔着大老远的距离,就听见他叫唤着郦君玉的字号。郦君玉起身相迎时,他已经大踏步走进了书斋里。
“见过义父。”郦君玉向他行礼,却被他一下扶住:“免了,免了。”两人在书斋里共坐下,孟鸢忙去沏茶来。
康信仁一坐下就开门见山的问道:“明堂啊,老夫都认你作继子这么久了,却从未问你是否订过亲事,这件事倒是老夫疏忽了。不知你过去在家里,可有过婚约?若是没有,也该早早定下了。”
谈起婚事,郦君玉就想起一人,随后便不知从何处升起了一丝惆怅来,面色一凝道:“明堂以为男儿志存高远,应当先立业再成家,所以婚事尚且不急。”
孟鸢端着茶走进来,只听到郦君玉提到‘婚事’两个字,立即竖起了耳朵来。
康信仁拈着胡须,点头称是道:“你既有此意,老夫就不多说什么了。你此去京城赴考,那些高门大户见你年少又是解元郎,定然有不少好亲事上门来说媒。你若是遇见合适的,大可自己的亲事自己定来,不须过问我。”
他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个钱囊来,交付给郦君玉道:“内有黄金百两,届时你可将这钱用于聘礼,不必束手束脚,委屈自己。”
郦君玉欲推辞,康信仁却执意要她收下。
她铭感五内,只恨上辈子自己走的太早,康义父的恩情还没有还清,自己就被逼自裁了。这一世她要更加孝敬他,以报他两世以来对自己的恩重如山。
郦君玉将黄金收好之后,道:“待孩儿到京城后,定会更加勤奋读书,用心文章,争取早日登科及第,榜上有名,到时迎接义父上京去,也好光耀康家的门楣。”
康信仁等的就是她这句话,连声应好。
说完正事,康信仁又抬眸瞧了一旁伺候的孟鸢一眼,突然开口问郦君玉道:“我记得这丫头是你在路边捡来的吧?”
正遐想自家公子未来夫人会是何等模样的孟鸢心底咯噔一声,不知道康老爷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提到自己。
“是啊。”郦君玉和她有同样疑惑。
“今年几岁了?哪里人士?”康信仁又问道。
孟鸢忐忑应道:“奴婢今年十五,襄阳人士。”
“家里还有什么人?为何流落街头?”
孟鸢一一作答完康信仁的问题后,康信仁端详着豆蔻初绽的孟鸢,赞赏的点点头道:“洗干净了脸,再换上合身的衣服,倒也有一番姿色,难怪……难怪滑全会对她动心。”
一听到滑全两个字,孟鸢顿时就变了脸色。
随后就听康信仁对郦君玉道:“老夫此来除了过问你的亲事以外,我那不肖的女婿也托了我一件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郦君玉听到滑全的名字眉头也是一皱,看在康信仁的面子上,才继续问道:“何事?”
“那日滑全受了责罚后,认清了自己错误,现在有心赔罪,愿意弥补自己的过错,你看……”康信仁道。
“他要如何弥补?”
“他想纳孟鸢为妾。”康信仁此话一出,郦君玉和孟鸢的脸色便齐齐一变。
不等两人开口,康信仁又道:“那一日他在花厅上初见孟鸢,便有意于她,不过是用心急了点,所以才冒犯了孟鸢。”
“老夫那女儿你也知道,性情柔顺,温婉娴静,若是孟鸢进了康家门,她定会待孟鸢如亲生姐妹一般。而且就依康家现在的家底,亦能保孟鸢一世富贵,衣食无忧。”
康信仁说到康家的家财便不禁得意了起来,摇头晃脑道:“滑全与胜金成婚这么多年,膝下只有两个女儿,连个承继香火的人丁也没有。到时她若是能为滑全诞下一儿半女,到时候让滑全将她抬成平妻也未尝不可。”
“如此既能让滑全弥补自己的过错,孟鸢的名声也免于受损,岂不是两全其美?”
孟鸢满面通红,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她当然不愿意给滑全做妾,凭什么呀?凭什么呀?他欺负了自己也就罢了,自己凭什么还要给他做妾?
她无助的看向郦君玉,只盼着自家公子能替自己回绝了这件事,万不能答应康家老爷。
郦君玉沉吟片刻,道:“义父,这件事明堂做不了主。”
康信仁诧异道:“她是你的丫鬟,你如何做不了主?”正因他是这么想,所以才过来询问郦君玉的意见。
郦君玉笑了笑,指着孟鸢道:“义父有所不知。孟鸢与明堂并不是一般的主仆关系。她当日是为了报恩才留在我的身边侍奉我的,而非是将身子卖给我。当时是我也同她说过,她愿意留便留下来,以后若是遇到更好的去处,想走也可以走,我不挽留。”
“所以义父若是想让她给滑全为妾,还是问问她本人的意见吧。”
康信仁嘶了一声:“原来此中还有这一层缘由。”
他随后转向孟鸢道:“老夫刚才说的,孟鸢你也都听见了,你自己主意如何?”
孟鸢怯生生的站在一旁不敢说话,虽然康信仁也是慈眉善目,笑容蔼蔼,但对方毕竟是自家公子的长辈,自己如何回绝他?
她的目光在康信仁与自家公子之间流转,权衡不定。
她犹豫的并不是要不要给滑全做妾,而是如何在不得罪康员外的情况下婉拒对方。这时候她就恨不得自己也能有自家公子那